《丹心素裹——中共情报员沈安娜口述实录》
的党史意义

从中共党史的视域审读，《丹心素裹——中共情报员沈安娜口述实录》别具参考价值，对丰富和细化中共党史非常有意义。

第一，对丰富中共情报史的价值。隐蔽战线和情报工作，是中国共产党革命斗争的重要组成部分，功勋卓著。但由于工作特点和保密需要，其历史少为人知。本书，详述了沈安娜潜伏国民党中央即蒋介石身边14年的极具危险而又成功实施、发挥重大作用的的地下工作经历（情景非常感人），把中共党史和情报史上一段颇为传奇的历史公之于众。同时，通过沈安娜情报工作的记述，反映了中共在民主革命时期（土地革命后期直至解放战争时期）地下情报工作的许多重大历史，如中央特科后期的历史、抗战时期党在国统区情报工作人员的活动、解放战争时期吴克坚情报系统的工作等。特别是通过沈安娜情报工作这个“点”，反映了中共情报工作的基本“面”，如情报工作遵循的方针、基本特点和历史脉络，对于深化党的地下工作和隐蔽战线的历史认识，具有正视听的作用。同时，该书阐述的一些细节和历史脉络，给研究者和爱好者提供了深化研究和开拓视野的空间。

第二，对丰富中共党史的价值。明晰了许多中共党史的历史细节，有助于对相关问题的认识。第二次国共合作后，中共六届六中全会明确提出与国民党长期合作的主张，用长期合作支持长期抗战，不但战时合作，战后也合作，但国民党的反共行动迫使中共不得不与之进行斗争。沈安娜提供的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正式通过的《限制异党活动办法》、蒋介石秘密颁发的《共党问题处置办法》等，引起中共中央的高度警觉。皖南事变后，何应钦、白崇禧、陈诚等人在国民党“中常会”上所作的军事报告、专门策划反共阴谋的“特种报告”（组织“特种党团”打入共产党和进步团体，加强特务活动等）；国民党五届九中全会清党的文件，如中统局副局长徐恩曾负责起草的、内容绝密、只在小范围讨论的《对中共处理问题》，加强国民党内部控制的《关于党务推进的根本方针》等；抗战即将胜利之时，蒋介石在国民党六大提出的《对中共问题之工作方针》以及会议通过的《对中共问题之决议案》，国民党六届一中全会的重要情报，等等，对理解中共中央处理和国民党的关系、在国共合作方面的方针、策略的变化，大有帮助。

1946年政治协商会议期间，沈安娜提供的国民党政协委员“党团会”对付共产党的筹谋，使中共及时了解了国民党的底牌，对于中共与与之斗智斗勇、团结民主党派反对国民党独裁统治的斗争，具有非常重要的影响。这个细节，对于政治协商会议的进程，颇具意义。

沈安娜提供的重要情报，对中共在解放战争时期的重大决策，产生了重要的参考价值。如这1946年4月，蒋介石连续召开两次他钦点的少数军界高官出席的“最高军事会议”，确定向关外的东北、关内的中原等解放区进攻的军事部署、兵力调配、战区划分和长官任免等，其对中共将领、兵力特点、军队数量的猜測和评估等，这些情报“使中央能根据敌人兵力部署、进犯顺序作相应的兵力调动，而立于不败之地”（童小鹏语）。如国民党1947年3月六届三中全会的全部文件，特别是参总长陈诚在小范围会上所做的绝密军事报告，以及他们对战局形势的分析情况；1947年6月，国民党“中常会”、“中政会”联席会议上蒋介石、何应钦、白崇禧、陈诚等的讲话，他们拟采取的战略部署，以及其内部矛盾、派系斗争的情况，9月国民党六届四中全会和党团联会上白崇禧的三次内部军事报告，等等。沈安娜多次回忆说：后来据知，这些情报“受到党中央高度重视。”这些极其重要的情报，也是我们理解和研究中共中央解放战争时期战略决策的作用史料。

第三，深化中国共产党人价值观的认识。书中记载，别人向沈安娜、华明之发问：你们俩的家庭出身、生活环境，并不是“饥寒交迫的奴隶”，为什么在白色恐怖的上海，毅然投身到共产党领导的革命队伍，从事出生入死的地下情报工作？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过程中，像沈安娜、华明之者众多，他们不是因为穷则思变走向革命，而是从信仰、信念而选择跟随共产党参加革命，并且为此锲而不舍。具体就沈安娜、华明之而言，沈安娜已经置身国民党核心圈工作，职位在1945年已经是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处总干事，并且可以被国民党元老举荐为立法委员候选人；华明之就职的国民党资源委员会，是国民党集工业、交通和商贸于一体的庞大集团，待遇优厚。但他俩长期于污泥而不染，身居浮华而慎独，面对国民党的高官厚禄，始终不为所动；在生死考验面前，临危不惧，处乱不惊；在与党失去联系后，千方百计寻找党、继续为党工作。他们的这种为党、为革命而冒险犯难、奋斗不懈的坚守和追求，源自自己政治选择的坚守，不忘初心。他们的经历和奋斗，真实反映了中国共产党党员为真理、主义和国家人民而舍生忘死、英勇献身的崇高品质和精神情操，反映了那个年代共产党人的风采。他俩不是个案，中国革命历史上有多得难以细数的富有家庭出身的革命者、共产党人，他们是为主义奋斗不懈的典范。中国革命的成功，中国共产党的胜利，正是奠基在这样坚实的政治信仰、信念的基础上。因此，本书在反映沈安娜情报工作的同时，彰显了中国共产党的光荣传统和共产党员的精神风范，是一部的党性教育的优秀教材，党的建设意义重大。

和许多著述难免存在缺陷一样，本书个别处有进一步斟酌的必要。如142页“王明代理总书记”的表述有误，王明不曾担任此职务；162页“蒋介石发出‘两党合并’最后通牒”，不确。如书中王明前去和华明之“接关系”的记述，虽有别人回忆证实，但与常情常理有不合。

当然，这些个别问题，不影响该书的总体质量。该书是一部叙事平实、入情入理、脉络清晰、颇有可读性和感染力的上乘之作。

（作者系中央党校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