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MEGA2中恩格斯晚期著作的编辑
一
MEGA2的历史考证性编辑使人们第一次有可能更加详尽地了解恩格斯的晚期著作，即他在马克思逝世后的1883—1895年间撰写的著作的篇幅和这些著作间的相互联系。下面我试图依据即将出版的MEGA2三个卷次——第一部分第30—32卷——粗略地描绘这个创作时期的基本特征。
我首先从恩格斯面临的条件出发，阐明他的著作的篇幅和多样性，然后概述他的著作中所涉及的丰富多彩的主题。我把注意力主要放在反映这一时期特点的新版和译本以及在恩格斯参与下完成的著作上。最后扼要阐述恩格斯晚期著作的发展脉络。
我的出发点是：恩格斯晚期著作中的首要关切是传播、维护和继续完成他与马克思共同创作的学术和政治著作。为此，他将自己的著作搁置一旁，比如《自然辩证法》——他在1882年底就曾对马克思强调其紧迫性[1]，但这部著作并没有不再受到关注。[2]
恩格斯实现自己的关切具备哪些条件？
1.19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初，鉴于有组织的工人运动的发展，实现他和马克思所追求的目标的新的可能性产生了。下述状况尤其增强了他的信心：德国社会民主党在反对反社会党人法的斗争中和在国会选举中取得的成果、1889年巴黎国际工人代表大会后工人党的巩固、在新工联主义和工人运动在英国出现分化的情况下社会主义意识形成的征兆、美国的罢工运动和组织工人运动的努力以及俄国社会民主运动的萌芽。1875年和1879年，社会主义政党已分别在德国和法国成立[3]，1876年，丹麦“社会民主工党”召开第一次代表大会[4]；英国、比利时、挪威、西班牙、瑞士、奥地利和瑞典在19世纪80年代以及匈牙利、意大利和荷兰在90年代上半叶纷纷建立社会主义政党。[5]恩格斯认为，从这种发展中也滋生出了危险，由此产生了捍卫马克思思想的必要性。
2.恩格斯将工业生产中加速出现的集中过程看成是生产的社会性日益突出的征兆。他在19世纪80年代下半叶就已经认为，消灭资本主义制度的时机已经成熟。这加强了他内心对革命的期望，这种期望是他和同时代人所共有的。
3.恩格斯在伦敦的流亡生活中写作，他在马克思逝世后拿定主意过这种流亡生活，这表明了恩格斯所处的境况。
奥·倍倍尔曾问恩格斯是否愿意移居德国或至少搬到瑞士去，“以便我们能同你取得更经常、更密切的联系”[6]，他回绝道：他不到任何一个可能被驱逐出境的国家去。[7]此外，自国际解散之后英国没有独立的工人运动。“只有在这里才能安安静静地继续从事理论工作。在任何其他地方，都得参加实际鼓动工作，花去很多时间。在实际鼓动工作方面，我不会比别的任何人做得更多，然而在理论工作方面，直到现在我还没有看到有谁能够代替我和马克思。”[8]
对伦敦流亡生活还有另一种看法，视角更广阔：恩格斯尽管失去对政治斗争的直接认识和经验，在资本主义发展程度最高的国家首府生活却使他得以——结合大量阅读各国报刊以及与他的通信伙伴进行广泛联系——对比欧洲和美国的发展，形成广阔的视野。
他的决定也有不被理解的时候。卡尔·考茨基在1886年2月19日给爱·伯恩施坦的信中说：“我要是恩格斯早就不待在伦敦了。伦敦能给他什么？一无所有。他几乎从不去听戏，从不去博物馆或展览馆。他这里几乎没有朋友。他在这里的一切所爱，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搬走了。马克思、拉法格、龙格等等。”[9]不过这个评价有些言过其实——看看星期天恩格斯家的一桌客人就知道了。[10]
而“安安静静地继续从事理论工作”对他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同时他也清楚地意识到在理论领域代表马克思的困难。[11]
恩格斯这些年创作的庞大篇幅和多样性令人印象深刻。
1883—1895年这段时期的不同篇幅的著作、文章和草稿占满了MEGA2第一部分的三个卷次。时间跨度为1883年5月至1886年9月的第一部分第30卷[12]，包括正文部分29篇文章和附录部分14篇文章；如果把这一时期产生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以及恩格斯修订的该著作的意大利语和丹麦语的译稿也计算在内，在41个月当中产生了46篇著作。第一部分第31卷——涵盖从1886年10月至1891年2月的53个月——包括正文部分46篇文章和附录部分21篇文章（爱·艾威林写的两篇通告的德文本不计算在内），这总共是67部著作。写作日期为1891年3月至1895年8月的第一部分第32卷——也是53个月——正文部分包括68篇文章，附录部分包括38篇文章——此外包括《起源》第4版及其法文版——总共是108篇。因此，第一部分中收录了在1883年至1895年期间产生的著作共221篇。
文章的数量只是不完全地反映了著作的总篇幅。像《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这样的著作与只包括一页甚至只有一句话的问候信是有区别的。因此，我们想按照MEGA2的页码进行计算。第一部分第30卷的46篇文章占611页，正文部分268页，附录部分343页。第一部分第31卷的67篇文章包括543页，正文部分364页，附录部分179页。第一部分第32卷的108篇文章包括正文部分的444页和附录部分的296页，总共是740页。221篇文章加起来相当于MEGA2中1894页的篇幅。我们还可以继续算下去。如果用页数除以卷次对应的月份数（不考虑《资本论》和书信），那么就会得到惊人的结果：正文部分收录的恩格斯晚年的著作篇幅呈上升趋势：从每月6.5页到6.9页到8.4页。附录部分在第一部分第30卷对应的时期内页数最多：达到每月8.4页，相比之下第一部分第31卷是3.4页，第一部分第32卷是5.6页。
恩格斯谈起理论工作的必要性时，首先想到的是《资本论》的工作。这首先意味着1883年12月中出版的第1卷德文第3版最后的工作以及到1886年11月占用他的精力的第1卷英文版的修订和校对工作。1889年底，他校阅了德文第3版，为出第4版做好准备，第4版于1890年11月初出版。然而，中心工作是出版马克思遗留的手稿。到1885年2月，他编辑了第2卷的手稿，该手稿于7月出版；自1885年春起，他从事第3卷的准备工作，这项工作到当年秋天之后中断了三年；第3卷于1894年出版。所有这些材料占满MEGA2第二部分的七个卷次（总共15册）。
这时，恩格斯必须独自处理与欧美许多国家的通信伙伴之间的通信，他从这些通信中获取政治、科学和文化的信息并利用这些通信进行有针对性的宣传活动。在第一部分第30卷所对应的时期，约有1000封书信保存下来——285封是恩格斯写的，620多封是写给他的；在第一部分第31卷对应的时期，有近400封恩格斯写的和900多封写给他的书信；在第一部分第32卷对应的时期，据统计有500封恩格斯写的和1580多封第三者写的书信。总共约1200封恩格斯写的和3100多封写给他的书信——占MEGA2第三部分共35卷中的10个卷次。
年事已高的恩格斯——62岁到74岁期间——在健康条件受到限制的情况下要完成的工作量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而他欠佳的健康状况有时比他愿意承认的要更加严重。[13]
二
我们现在谈谈恩格斯在他的著作中探讨的丰富的主题，这里只能选择一些例子加以说明。
1.马克思逝世后，恩格斯的首先关切是，帮助正在发展的工人运动了解革命传统。梳理早期社会主义运动史及1848—1849年革命史的工作相应地占了很大篇幅。这包括从1883年5月底至1885年12月，即在第一部分第30卷对应的时期成文的七篇文章。其中有这样一些文章：《马克思和〈新莱茵报〉》、《关于共产主义者同盟的历史》和《卡尔·马克思在科隆陪审法庭面前》一书序言，此外还有为保·拉法格撰写关于1849年五月起义的文章提供的准备材料和为卡·考茨基撰写格·阿德勒的《德国早期社会政治工人运动史》一书书评所作的指示。
在第一部分第31卷对应的1886年12月至1890年5月1日，还产生了六篇文章。其中有《共产党宣言》英文版和德文第4版的序言以及对海·施留特尔关于英国宪章运动史的著作所作的指示。
恩格斯为了让大家了解上述关切，首先选择利用传记的形式：关于格·维尔特（第一部分第30卷）以及关于约·菲·贝克尔和西·波克海姆（第一部分第31卷）的传记。考茨基在为《奥地利工人历书》撰写恩格斯传的过程中也得到恩格斯的指点（第一部分第31卷）。恩格斯和马克思的传记成为1892年《政治学手册》和《布罗克豪斯百科全书》的词条内容（第一部分第32卷）。同年，恩格斯在《前进报》上发表了一篇为卡·肖莱马写的悼文。
2.恩格斯晚期著作的内容包括广义上的其他历史著作，重点也主要在第一部分第30卷所对应的时期内。
这里首先要提到的是“史前史”这个主题，有代表性的著作是恩格斯于1884年4月初至5月底在两个月内依据马克思的摩尔根一书摘要撰写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这部著作是第一部分第29卷这一专题卷的内容。可以想见，恩格斯在加工摩尔根一书摘要时有可能比马克思更明确地阐明了自己的看法并取得成果。这里可以明显看出，恩格斯在现有材料的基础上能很快进行写作。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自己没有再进行研究。1886年，考茨基在谈到人们只有依据第一手资料才能撰写史书时写信给伯恩施坦说：“现在我明白了，恩格斯为什么对现代历史学和经济学文献不屑一顾。”[14]情况是否如此，的确令人怀疑。1891年，恩格斯为出《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第4版考虑重新进行被搁置的研究并整理最近的研究成果。[15]1891年6月10日，他告诉弗·阿·左尔格：“我正埋头准备《家庭的起源》一书新版，为此，我重新翻阅了八年来有关这一问题的全部文献。”[16]
另一个主题是“德国历史”，结合修订《德国农民战争》的计划对中世纪末期的历史进行研究。关于这方面，第一部分第30卷收入写于1884年底的两篇文章，一篇《关于“农民战争”》的提纲和一篇《论封建制度的瓦解和民族国家的产生》的手稿。恩格斯将德国农民战争视为“全部德国历史的轴心”[17]。恩格斯在这方面从事的研究工作对他来说并不是学术研究；它从狭义上讲是为了揭示现实政治事件的历史前提，在这种情况下是为德国社会民主党争取农业工人和小农。这方面还可以参看《关于普鲁士农民的历史》这篇文章，这是他于1885年10—11月为威·沃尔弗的著作《西里西亚的十亿》再版而写的导言的一部分。
他从广义上将农民战争归入关于资产阶级革命的写作计划中，为这个写作计划的开头部分写了提纲，其中将宗教改革称做“包括农民战争这一危急事件在内的第一号资产阶级革命”[18]。
德意志民族国家的产生和俾斯麦的政策是1887年底至1888年4月产生的手稿《暴力在历史中的作用》的题材，该手稿一直未完成。第一部分第31卷首次按照编年顺序根据原稿完整发表了该手稿及五篇保存下来的准备材料，吸取了恩格斯的私人藏书的内容，并运用康斯坦丁·布勒《当代史》一书的第4卷中的边注以及与此相关的摘录。这里我们有一个明显的例子，MEGA2同时收入分属于不同部分具有不同性质的材料，能使人比以往更加详尽地理解一部著作的产生过程。
自1885年初起，围绕《英国工人阶级状况》美国版产生了一系列关于英国工人运动史的论文。[19]在整个这段时期内也产生了一些关于法国历史的著作。[20]俄国200年的历史是1889年底至1890年初产生的著作《俄国沙皇政府的对外政策》的题材。在恩格斯著作集中，这篇著作命运多舛，它在斯大林统治之下被禁止传播。[21]第一部分第31卷收录了发表于《新时代》的德语原文以及恩格斯自己的英译文。[22]MEGA2在这里也展现出新的东西：通过与俄译文进行文本比较，可以对原始手稿作出结论，原始手稿中的表述要尖锐得多。
1888年春，恩格斯在为马克思1848年1月9日发表的关于自由贸易的演说所作的序言中对英国、美国、德国、法国和俄国的经济史发展作了比较，他将该序言以《保护关税制度和自由贸易》为标题亲手译成德语。1892年11月，他又提起了该序言，他写道，当月8日的“总统选举”为贸易自由开辟了道路，他认为，由此也为社会主义在英国开辟了道路。[23]
3.恩格斯谈到继续进行理论工作的必要性时，首先想到的是《资本论》第2卷和第3卷的出版。不过，他也致力于特殊的理论问题的研究，把理论史的研究纳入他的历史研究中。对这些问题的重点研究首先是在马克思逝世后头几年里，也就是在第一部分第30卷中。
这里要提两个大的主题。其一是基督教的历史，除了一篇关于基督教的产生的笔记之外，有代表性的是《启示录》一文，恩格斯在文中站在当时历史考证性的圣经研究的高度、利用1842年的柏林讲座笔记，将《约翰启示录》当作探讨原始基督教史的最重要的新约资料进行研究。这个题目在他一生中不断地引发他的关注。1894年夏（第一部分第32卷），他在《新时代》上发表了题为《论原始基督教的历史》的文章，再次深入探讨了这个主题，其中又谈到1883年的《启示录》的思想。他在文章的开头提到，除了同时代的讨论之外，从事这方面研究的一个原因是：“原始基督教的历史与现代工人运动有些值得注意的共同点。”[24]
第二个大的主题涉及哲学资料。1885年9月，恩格斯在《反杜林论》第2版序言中对理论自然科学问题发表意见时指出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观对工人阶级世界观的意义。
1886年，他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这篇著作中以丹麦哲学家卡·尼·施达克的书的书评为契机，扼要阐述了他和马克思与黑格尔哲学之间的关系以及黑格尔之后的哲学家特别是费尔巴哈对他们产生的影响，他坦白地说，这种影响是“要还一笔信誉债”的。[25]由此恩格斯写成一篇体现他风格的出色纲要，他自己说，就他所知它是目前继《反杜林论》之后“对历史唯物主义……最为详尽的阐述”[26]。不过，恩格斯的这篇著作如今遭到专业文献的批评。MEGA2所特有的注释不可能介入这些争论，但并未忽视这些争论。这里也适用这样的原则：依据恩格斯的资料去说明恩格斯的工作，而不是去阐释恩格斯的著作。这包括回顾马克思和他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有关费尔巴哈的部分、在《自然辩证法》、《反杜林论》和此前在该卷出现的文章中已经说过的话。从编辑上讲，该著作在MEGA2中的发表有如下特点：异文索引中不仅刊出了1888年单行本的改动，还刊出了1845年《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的恩格斯审定的稿本，该稿本本身显示有50多处异文。
此外，1892年《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英文版导言也属于对哲学资料的整理，恩格斯在该导言中概述了唯物主义的历史。
恩格斯知道，应该让理论的研究服务于工人运动。从这一点出发，他在关于路德维希·费尔巴哈的研究的结尾处这样写道：“德国的工人运动是德国古典哲学的继承者。”[27]
4.恩格斯的理论工作的又一个重点是在推崇和维护马克思的框架内同敌对见解进行论战，用他自己的话说这项任务是由于马克思和他之间有分工而落在了他的头上，以便让马克思有时间去写作他那部伟大的基本著作。[28]这种情形在马克思逝世后仍延续下去，涵盖了恩格斯“晚期著作”的整个时期，并形成维护和推崇马克思的一个主要着眼点。[29]代表性的工作有：
(1)修订《哲学的贫困》德译稿（1883年12月—1884年10月）时同蒲鲁东进行论战，以及亲手翻译马克思的《蒲鲁东》一文（1884年2—3月）；
(2)在《哲学的贫困》德文版序言（1884年10月）中同洛贝尔图斯进行论战，支持考茨基在《新时代》上驳斥洛贝尔图斯并支持他随后同卡·奥·施拉姆进行论战（1884年6月和9月）；
(3)在《论住宅问题》第2版序言（1886年12月末至1887年1月初）中同蒲鲁东主义者阿·米尔伯格进行论战；
(4)与卡·考茨基共同撰写《法学家的社会主义》一文（1886年11月），同想用法学概念解释社会主义的安·门格尔进行论战；
(5)在《布伦坦诺反对马克思。关于所谓捏造引文问题。事情的经过和文件》一文（1890年12月—1891年2月初）中捍卫马克思的学术品德。这部著作中，篇幅的庞大和极其尖锐的论战比客观的论证占有更大分量。[30]在MEGA2的编辑过程中，要从如下视角分析所有这些观点：哪些表述能够在社会主义运动中产生影响。
5.尽管恩格斯在马克思逝世后曾向倍倍尔强调，对他来说重要的是“安安静静地继续从事理论工作”，他想避开“实际的鼓动工作”，但他晚年仍对工人运动及其发展问题和现实政治直接发表意见，内容涵盖了各党内部发展问题、日常政策以及在现有的和变化了的情况下所遵循的策略等。
MEGA2第一部分收录的1888年4月之后涉及德国的文章，是由于《社会民主党人报》编辑部被驱逐出瑞士之际对它表示支持而产生的。此外，第一部分第31卷收入1891年初之前的其他八篇文章，涉及如下题材：鲁尔矿工的罢工、1890年的帝国国会选举、同“青年派”的论战、给《社会民主党人报》读者的告别信和马克思《哥达纲领批判》的序言。第32卷紧接着收录1891年《社会民主党纲领草案批判》和《德国的社会主义》一文的第一部分。1894年，恩格斯还致力于撰写《法德农民问题》。
英国工人运动的问题，特别是社会民主联盟中存在的导致分裂的状况，最初只在1885年3月初在恩格斯协助下写成并发表在《社会民主党人报》上的爱·艾威林给卡·瓦伦霍尔茨的复信中提及。这方面的重点在于第一部分第31卷的文章：三篇有关码头工人罢工的文章（1889年8月）、两篇关于1890年的“五一”节的文章，1887年为支持约·林肯·马洪而撰写的《对英国北方社会主义联盟纲领的修正》。这里要指出恩格斯的视角的局限性。他与英国工人运动的联系——根据考茨基的看法——几乎是中断的。[31]恩格斯自己也证实他将厄·贝·巴克斯和爱·艾威林视为唯一信任的人，而艾威林是他经常能见面的唯一的一个人。[32]
在第一部分第31卷收录的《1844年英国工人阶级状况》序言中可以看到对美国工人运动的概述。第一部分第32卷包括关于意大利工人运动[33]以及关于南特法国社会党人代表大会的决议[34]的文章。
恩格斯在这些年里直接投身政治活动的顶峰是参与筹备1889年巴黎工人代表大会，这次大会作为第二国际成立大会而载入史册。恩格斯原本对恢复国际的努力抱极其怀疑的态度；1886年3月，他还认为，国际不再需要原来意义上的组织了。[35]他“大力进行工作”[36]的原因是，担心国际重新成立后，可能派会和社会民主联盟一起组成核心，德国社会民主党人可能也会加入。恩格斯的活动反映在第一部分第31卷的七篇文章中，他在文中避免使用自己的名字。一份手稿证明他曾介入1891年布鲁塞尔大会的筹备工作。第32卷中的五篇文章反映出，他如何在国际工人运动中仍继续积极维护马克思和他所支持的立场。
他对现实政治发表的意见从篇幅和内容上也不断扩展。在第一部分第30卷所对应的时期内，就俄国和法国发生的事件各写了三篇文章。第31卷的开篇《欧洲政局》是依据一封给拉法格的信所作的分析；还有两篇文章涉及这个主题以及日益逼近的战争威胁。第32卷收入三篇有关文章，起因同样是给拉法格的信，其中题为《欧洲能否裁军？》的文章是对这个问题的第一次思考，此外还有三篇访谈、九篇谈话，其中对俄、法、意大利和英国的具体问题进行了研究。
贺信和感谢信的数量急剧增长，这更加清晰地表明，恩格斯与国际工人运动越来越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第一部分第30卷有一篇，第31卷有五篇，其中有三篇是对70岁寿辰贺信的答谢信，第32卷中这类文章数目可观，达29篇。
恩格斯在逝世前不久在如下问题上进一步修正了他对工人运动所遵循的策略问题的思考：工人阶级如何能够夺取政治权力。变化了的条件促使他进一步发展和修正以前的观点。
1895年的《卡·马克思〈1848年至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一书导言》反映出一种新的探索：依据西欧特别是德国社会民主党的经验，使用普选权作为争取民主地位的“最好的宣传手段”[37]。
1894年初，《论俄国的社会问题》在《〈人民国家报〉国际问题论文集》里重新发表之际，恩格斯写了《〈论俄国的社会问题〉跋》一文，论述俄国最近的发展和在这种情况下俄国农村公社发展前景的变化。
6.恩格斯晚期著作的一个特点是，马克思和他的著作的新版和译本数量巨大。它们都附有恩格斯作的序言，有的序言具有独立阐述的特征，恩格斯在其中联系当前情况或者探讨现实问题。第一部分第30卷所对应的时期内，在马克思逝世后的37个月当中，产生了11篇这样的序言。第一部分第31卷和第32卷同样都包括53个月，在这段时期内，序言的数量从9篇（其中有两篇分别用英语和德语两种语言写成）增加到16篇。
他修订的、有时是自己完成的译稿也有相似的情况。他赋予这项工作以重要的意义——他在一封信中谈起“有一项义务，就是校阅我们著作的外文译稿，这大部分是极其必要的”，他称这项义务仅次于出版马克思遗留手稿，是第二位的工作。[38]这里涉及的语言有德语、法语、英语和意大利语以及丹麦语，还有——用他自己的话说——荷兰语，他将文稿从这些语言译出或译成这些语言。第一部分第30卷包括六篇译稿，《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的意大利文和丹麦文译稿也要计算在内，第一部分第31卷有五篇译稿，其中包括雪莱的诗选。第一部分第32卷中译稿的数量也增加了，达9篇，包括《起源》的法译稿。
MEGA2将这些译稿收入附录，从而开辟了研究恩格斯晚期著作的新维度。对样本所做的主要改动加以考证和分析，这为新的一类读者提供了研究领域：那些兴趣不在于内容改动、而在于从术语和修辞上研究语言特性的各个学科的语言学家。
下面谈谈对MEGA2第一部分第30卷的工作中产生的编辑理论问题的几点思考。
在1993年新编辑准则拟定的情况下，提出了重新确定MEGA2篇幅的要求。有人甚至这样说：“至于恩格斯晚年发起翻译的马克思和他自己的早期著作的译稿，用比较式描述方法足矣。”[38]当时就有人对这种一刀切的论断提出异议。
必须要考虑，在哪些情况下可以放弃完整地刊印文稿。第一部分第31卷中马克思的《关于自由贸易的演说》已经实践过这种做法。[41]
第30卷收入五篇经恩格斯审订的译稿，有的篇幅很长。保留了对《哲学的贫困》德译稿的完整再现，该译稿在当时的论战中起了重要作用。恩格斯在修订该译稿时增补了注释并写了一篇新的序言，该序言发表在正文卷中。
《共产党宣言》的法文译本也被刊印出来，1885年，劳拉·拉法格提供了基础译本，该译本与1888年赛·穆尔的英译本相似，得到恩格斯的高度赞扬。可证实，他极有可能对劳拉的法译稿中约175处进行过改动——对此有可靠的证据。1886年，经他修订的文稿发表在梅尔麦[即加布里埃尔·特雷尔]出版的《社会主义法国》的附录中。随后《新纪元》（9—11月）刊载出1894年文稿的（570多处）改动。[41]
“可证实有改动”，这个论点对《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的意大利文译稿的刊印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编辑工作中可以清楚地看出，恩格斯根据德语原文对从法文转译的这篇译稿作了补充，这是显而易见的。此外，这是第一部在意大利传播的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是帕·马尔提涅蒂的第一部译作，他为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在意大利的传播立下大功。他根据这些情况作出完整刊印该著作的决定。
能确切得到证实的莫过于恩格斯对《英国工人阶级状况》美国版作出的改动。这里编制了关于工作过程的详细成文史，包括对篇幅巨大的译文比对索引的分析。
7.完整地还是摘要式地刊印或是加以描述，这个问题也在另一类文章中存在：在恩格斯的直接协助下完成的其他作者的著作。[42]
在历史考证性的全集中考虑这类文章具有特别的意义，因为在马克思逝世后这种对其他作者的支持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恩格斯的协助有程度上的区别：从对文字的改动——这在手稿中保存下来，因而可直接证实[43]——，到书信中的具体指示[44]再到一般性的意见，这类协助工作如此繁杂，以致“有各种各样的事要做”。[45]应当找到一个标准，确定什么情况下完整刊印一篇文章或将扉页收入正文，同时在资料卷对作出的改动加以描述，有可能的话刊印出可证实的出自恩格斯之手的章节。对这样的标准的表述应当是：可以在多大程度上找出恩格斯对各位作者的文章所作的指示。我们最终编辑文本。恩格斯协助完成的其他著作——即便工作量很大（比如加·杰维尔《卡尔·马克思的〈资本论〉》和卡·考茨基《卡尔·马克思的经济学说》），也只在说明中提到。
三
我们从研究的主题出发，再总结一下MEGA中恩格斯晚期著作的发展脉络，要说明如下几点：
1.马克思逝世后最初几年的重点是历史问题，首先是从1883年至1885年、然后是从1886年12月至1890年5月1日（研究力度减弱），研究早期社会主义运动的历史和1848—1849年革命的历史。
1884年直到19世纪90年代初，恩格斯一直在研究史前史，1884年底和1885年底研究德国史，首先是研究中世纪末期的农民史，1887年底至1888年4月（《暴力在历史中的作用》）研究德意志民族国家的产生和俾斯麦的政策。
1885年初至1887年2月，围绕着《工人阶级状况》美国版的出版，英国历史进入了他的视野。1892年，他撰写了英文版和德文第2版序言，英国历史从而再次进入他的视野。
此外，恩格斯致力于法国（巴黎公社的历史）和俄国（1889年底至1890年《俄国沙皇政府的对外政策》）问题的研究。
2.另一个重点是理论著作，这里首先是理论史研究，一直持续到19世纪90年代（1883年和1894年研究基督教的历史，1886年初研究路德维希·费尔巴哈，1892年撰写《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英文版导言。
恩格斯在整个这段时期内都在推崇和维护马克思以及同其论敌进行论战。
3.随着工人运动的高涨，政治和政论工作变得越来越多，这尤其表现在贺信和感谢信的数量不断增长（从第一部分第31卷中的五封增加到第一部分第32卷中的29封）。
因此，我们可以观察到，恩格斯从历史和理论问题转移到工人运动和实际政治领域。
要注意的是，这里只考虑MEGA2第一部分中发表的恩格斯著作。恩格斯的观点在书信中多次表达过。我们已经指出，他自1888年4月起支持被驱逐出瑞士的《社会民主党人报》编辑部，从而直接转向德国工人运动问题的研究。他与奥·倍倍尔的通信中包含大量关于德国运动的材料。比如，1885年4月初，他对《社会民主党人报》编辑部与帝国国会党团之间就轮船公司津贴事件产生的冲突发表了看法。[46]考茨基1885年4月5日给伯恩施坦的信中包含恩格斯关于在这次冲突中应遵循的策略的详细指示。[47]
这里没有探讨所研究的著作与《资本论》的编辑工作之间的相互关系。[48]
因此，要结合MEGA2的所有部分来考察恩格斯的晚期著作。
他直至生命终结都有各种计划，只是再也不能实现它们了。他投身于维护和捍卫马克思思想的事业并始终——从本文对他所探讨的极其丰富多样的主题的阐述中可以看出这一点——保持独立的个性。
注释
[1]恩格斯1882年11月23日和12月8日给马克思的信，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35卷第115、121页。
[2]1885年9月，他在撰写《反杜林论》第2版序言时利用了他的《自然辩证法》手稿的内容并通过对自然科学的最新成果进行理论总结补充手稿内容。1885年底至1886年初，他在撰写《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期间从手稿中抽出4页，将其简写，以《〈费尔巴哈〉的删略部分》为标题归入《自然辩证法》。1886年5月13日，他还写信给内斯特勒和梅勒出版社说，在出版马克思遗留的手稿并修订他们的著作的外文译本之后——“如果我还活着，那我要首先考虑去最终完成我自己单独写的那些著作，这些著作近三年来已完全扔下了。”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36卷第477页。
[3]Markus Bürgi，Die Anf?nge der Zweiten Internationale，Positionen und Auseinandersetzungen1889-1893，Frankfurt，New York，1996，S.28.
[4]Gerd Callesen，“Denmark”，In：The Formation of Labour Movements1870-1914.An International Perspective，Ed.by Marcel van der Linden and Jürgen Rojahn，I.Leiden[u.a.] 1990，S.138.
[5]Bürgi，Die Anf?nge，a.a.O.，S.29.
[6]奥·倍倍尔1883年3月17日给恩格斯的信，载《恩格斯和倍倍尔通信集》，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70—171页。
[7]“只有在英国和美国，才能保险不会这样。我没有必要到美国去，除非是去访问。所以，我仍旧留在这里。”恩格斯1883年4月30日给奥·倍倍尔的信，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36卷第19页。
[8]同上。亦参看恩格斯1885年6月22日给奥·倍倍尔的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36卷第335页），对于德国社会民主党内的冲突，他写道：“诚然，我在这里发发议论是容易的，可是你得应付这一切令人厌恶的麻烦事，这确实不是开玩笑。”
[9]转引自Gustav Mayer，Friedrich Engels，Eine Biographie，Bd.2，Haag1934，S.354.
[10][德]海·格姆科夫：《恩格斯传》，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468—470页。
[11]恩格斯1884年10月15日给约·菲·贝克尔的信，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第525页。
[12]第一部分第30卷收录的最后一篇文章产生于1886年4月。而恩格斯在5月底6月初忙于校订本卷收录的《1844年英国工人阶级状况》美国版《附录》，8月前读完《资本论》第1卷英文版校样并在9月初校阅了卡·考茨基的手稿《卡尔·马克思的经济学说》。
[13]参看卡·考茨基1886年1月20日和6月27日给爱·伯恩施坦的信，俄罗斯国家社会政治史档案馆全宗204目录1案卷871、885。考茨基在后一封信中明确指出，恩格斯的健康状况归咎于他的超负荷工作，他常常要工作到深夜两三点。
[14]卡·考茨基[1886年10月14日后]给爱·伯恩施坦的信，俄罗斯社会政治史国家档案馆全宗204目录1案卷897。
[15]参看MEGA2第1部分第29卷第713—719、721页。
[1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38卷第104页。——亦参看恩格斯在撰写《反杜林论》第2版序言时给海·施留特尔的信：“此外，我早就不搞自然科学了，许多东西都得重读。”《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36卷第355页。
[17]恩格斯1884年12月31日给弗·阿·左尔格的信，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1版第36卷第264页。
[18]恩格斯：《关于“农民战争”》，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21卷第459页。
[19]其中有1885年初至1886年2月用英语和德语发表的研究论著《1845年和1885年的英国》，此文包括在美国版的附录（《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21卷第292—298页）中——均收入MEGA2第一部分第30卷。第一部分第31卷收入美国版序言，包括对美国工人运动的分析，第32卷收入1892年英文版和德文第2版序言。
[20]在第一部分第30卷对应的时期首先产生的著作是马克思的《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的法译稿，该译稿1891年才在《社会主义者报》附刊上发表。1889年2月，恩格斯支持考茨基为纪念法国大革命100周年出版小册子而修订论文集《1789年的阶级对立》（第一部分第31卷附录）。巴黎公社20周年纪念日是再版马克思的《法兰西内战》的契机，1891年，恩格斯为此写了一篇导言，他在这篇导言的附录中对布朗基派和蒲鲁东派的活动以及国家的特征和前景作出不同的评价。这篇导言是第一部分第32卷的开篇。
[21]参看Renate Merkel-Melis，Zur Editionsgeschichte von Friedrich Engels’Schrift Die ausw?rtige Politik des russischen Zarentums.In：Die Marx-Engels-Werkausgaben in der UdSSR und DDR（1945-1968），Hamburg2006，S.263-269.
[22]参看MEGA2第1部分第31卷第612—614页。
[2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22卷第388—391页。
[2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第475页。1895年3月，恩格斯在马克思的《法兰西的阶级斗争》一书导言结尾也作过这样的比较（同上，第553—554页）。
[2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第266页。
[26]恩格斯1890年9月21—22日给约·布洛赫的信，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第593页。
[2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第313页。
[28]恩格斯：《〈论住宅问题〉1887年第2版序言》，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第242页。
[29]这些内容主要在第一部分第30卷所对应的时期内，表现在如下文章中：《共产党宣言》德文第3版序言（1883年6月）、《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第3版序言（1885年2月）、《不应该这样翻译马克思的著作》（1885年10月），以及协助保·拉法格撰写的评论《马克思的剩余价值理论及对保·勒鲁瓦-博利厄先生的批评》（1885年8月）、协助劳拉·拉法格和爱琳娜·马克思－艾威林撰写的《答俾斯麦》（1886年4月）。第一部分第32卷所对应的时期内，对一篇诽谤燕妮·马克思的文章的驳斥《关于已故的马克思夫人》（1891年11月）也属于这类文章。
[3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22卷第107、109—213页。
[31]“恩格斯不到群众当中去，因此一两年来只是通过艾威林了解英国社会主义的人物和运动，他戴着艾威林的眼镜观察一切。”（卡·考茨基1886年9月19日给爱·伯恩施坦的信，俄罗斯国家社会政治史档案馆全宗204目录1案卷893。）
[32]恩格斯1884年10月20日给卡·考茨基的信和1886年8月18日给奥·倍倍尔的信，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36卷第224、501页。
[33]《国际社会主义和意大利社会主义》，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第504—505页。
[3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22卷第561—562页，《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第511—522页。
[35]恩格斯：《纪念巴黎公社十五周年》，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第315页。
[36]恩格斯1889年6月8日给弗·阿·左尔格的信，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37卷第222页。
[3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第545页。
[3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36卷第477页。
[39]Jacques Grandjonc，Jürgen Rojahn，Der revidierte Plan der Marx-Engels-Gesamtausgabe.In：MEGA-Studien，1995/2，S.67.
[40]MEGA2第1部分第31卷第574—575、1320—1324页。
[41]参看Renate Merkel-Melis：“…that most untranslateable of documents…”.In：Marx-Engels-Jahrbuch2006，Berlin 2007，S.214-236.
[42]参看Editionsrichtlinien der Marx-Engels-Gesamtausgabe，Berlin1993，S.18（第Ⅱ.2.7、2.8条，其中要求至少进行目录学方面的描述）。
[43]参看海·施留特尔：《英国的宪章运动》（MEGA2第1部分第31卷）。
[44]参看卡·考茨基：《1789年的阶级对立》（MEGA2第1部分第31卷）——这里也可以与此前的文本作比较：比如卡·考茨基：《洛贝尔图斯的〈资本论〉》（MEGA2第1部分第30卷）。
[45]这里涉及卡·考茨基《卡尔·马克思的经济学说》（恩格斯1886年9月13日给劳拉·拉法格的信，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36卷第517页）。
[46]恩格斯1885年4月4日给奥·倍倍尔的信，载《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36卷第292页。
[47]卡·考茨基1885年4月5日给爱·伯恩施坦的信，俄罗斯国家社会政治史档案馆全宗204目录1案卷850。
[48]参看Carl-Erich Vollgraf：Engels Kapitalismus-Bild und seine inhaltlichen Zus?tze zum dritten Band des Kapitals.In：Neue Aspekte von Marx Kapitalismus-Kritik，Hamburg2006，S.7-53（Beitr ?ge zur Marx-Engels-Forschung.Neue Folge 2004）.
（作者单位：柏林—勃兰登堡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