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陳雲同志主持的“七道江會議”

作者:彭嘉慶    發布時間:2013-10-30   
分享到 :

七道江會議舊址

在東北的大地上,1946 年12月至1947 年4月間,人民解放軍曾有過“四保臨江”的光榮歷史。在這短短的四個多月裡,南滿我軍在北滿兄弟部隊“三下江南”戰役的密切配合下,勝利地粉碎了蔣軍四次對臨江解放區的進犯,挫敗了東北敵人“先南后北、南攻北守”的戰略方針,使敵人由重點進攻轉為全面防御,我軍由戰略防御走向戰略反攻。這一段既是我們在東北最艱難的歷程,又是從困苦走向勝利的轉折。奪取“四保臨江”戰役的勝利,是廣大指戰員貫徹執行黨中央和毛主席關於《建立鞏固的東北根據地》方針的結果。1946 年12月間遼東軍區黨委召開的“七道江會議”,是直接決定這一勝利的關鍵會議。

為什麼說這次會議如此事關重大?現將我所接觸到會議前后的情況憶述如下。

烏雲密布

1946 年秋,東北蔣軍佔領了四平后,深感兵力不足,鞭長莫及。為了改變其戰線過長之頹勢,採取了“先南后北、南攻北守”的作戰方針,把“全面進攻”改為“重點進攻”,於10月傾其東北主力八個師約十萬人,分三年路向南滿解放區進攻,妄圖先破南滿我軍,解其后顧之憂,穩住后方,轉而進攻北滿,以實現其佔領全東北之迷夢。我遼東軍區基於敵強我弱之勢,根據上級指示,主動避敵銳氣,放棄了軍區所在地安東,將機關迅速轉移到臨江。我四縱隊完成了掩護機關和后方后撤的任務后,於10月底至11月2日,在新開嶺地區全殲蔣介石嫡系部隊五十二軍第二十五師,而后奉命北上,也准備開到臨江地區,與軍區機關及三縱隊主力會合。

北上的道路是非常艱難的。早在我們組織新開嶺戰役之際,蔣軍其他部隊已佔領了通化、桓仁、安東、庄河等南滿大部分解放區。敵所到之處,多方收羅土匪、特務,扶植地主、偽滿人員,建立反動政權和組織各種游雜武裝。大大小小的“坐山雕”趨炎附勢,重新起來欺壓群眾,行凶作惡,反攻倒算。我不久前才建立起來的革命根據地,像剛露土的幼苗被踐踏摧殘下去。大批地方干部和革命群眾被血腥鎮壓。慘絕人寰的白色恐怖,隨著淒冷的嚴冬籠罩著南滿大地。我們四縱打完新開嶺戰役后,沖破敵人幾個師的追堵,沿太平哨、沙尖子、集安方向北上時,一路目睹的村鎮,都被敵人破壞了。那些情景實在慘不忍睹,既令人毛骨悚然,又使人怒火萬丈。敵人為了困死我們,想力設法從各方面進行封鎖,所到之處,大量並村修路,妄圖把老百姓同共產黨、解放軍隔絕起來,若知誰與我黨我軍接觸,即抓去做苦工和受刑。群眾被軍和偽滿人員整怕了,也不敢公開大膽地靠近我們。一路上,部隊有時連找個向導都困難。所到圩鎮,連一顆鐵釘也買不到,馬蹄脫了也找不到釘子訂。我們在新開嶺全殲敵二十五師時,打的是運動戰,天氣還不太冷,干部戰士為了輕裝行動,都把棉衣棉褲丟下。沒有料到一打完仗就向北開進,找不到冬裝補給。越往北走越冷,飢寒嚴重地威脅著部隊,加之還帶著幾千俘虜,也找不到藥品給傷病員治療。戰士們埋怨說:“打了勝仗為何還后撤?”一些老百姓見到我們往北走,都搖頭嘆氣。有的人說:唐代薛仁貴征東,高麗將軍蓋蘇文就沿此路進入一道江,經八道江向臨江方向敗退。滿洲溥儀皇帝1945年也是沿這條路逃走,到大栗子被蘇聯紅軍所擒。你們不要重蹈覆轍呀!就算楊靖寧將軍那樣革命,被關東軍追逼,無路可走,上了長白山,也沒有下來,你們現在要走這條路,肯定有去無回!雖說我們不怕任何困難,但我們從來沒有上過長白山,面對此情此景,也有些心寒。以前日本關東軍在這一帶搞過並村,因此我們越往北走,人煙越稀少,有時走了半天見不到一戶人家。部隊在沒有冬裝御寒的條件下連續長途行軍,掉隊人員較多,一時又找不到兵員補充,困難越來越多,指戰員的思想問題越來越復雜。但是,由於各級黨組織加強了思想政治工作,大講紅軍長征、抗日戰爭如何戰勝敵人和克服困准的傳統作風,加上我們領導干部與大家同甘共苦,跟戰士們一樣走路,一起抬擔架,終於克服了各種困難。到12月初,好不容易跋涉到鐵廠子、六道江一帶,與軍區領導機關及三縱隊主力會合了。

當我們到那裡時,整個南滿解放區的形勢正在進一步惡化。我們隻剩下長白山麓的臨江、濛江、長白、撫鬆等四個縣,其余地區全部淪陷。在這個荒涼狹小的地區裡,長白山和兩條大通溝佔據了大部分土地,交通落后,人煙稀少,整個地區隻有二十多萬人。在此隆冬季節,中共中央南滿分局、遼東軍區、遼寧省委機關和安東省委機關一部分,以及三縱、四縱主力部隊,都聚集在這小塊山溝角落裡,糧食供應困難,裝備不足,兵員無著,一切人員的衣食住藏都成了大問題。加之敵四個師兵力正向這個地區猛扑過來,情況日益危急。面對這種險惡的局面,上上下下的心情都很焦急,議論紛紛,不知何去何從。

去留攸關   

為了粉碎敵人的重點進攻,黨中央和毛主席早就電示東北局要做各種准備。東北局於11月初決定,將原遼東、遼寧兩個軍區合並,並派陳雲、肖勁光同志到南滿統一領導對敵斗爭。陳雲同志任南滿分局書記兼遼東軍區政治委員,肖勁光同志任遼東軍區司令員。我們四縱隊到了六道江后,可能是為了保存和聚蓄力量,軍區最初打算由機關率三、四縱隊主力北上,渡過鬆花江,與北滿主力會合,指示我帶四縱隊十一師和遼寧獨立帥堅守長白山,牽制敵人。我們縱隊領導干部對軍區這個意圖不大理解,感到南滿根據地危在旦夕,都為南滿命運擔心。這個決定象寒風一樣,一陣陣緊抽著人們的心,搞得上上下下都心亂如麻,議論紛紛。盡管如此,我們接到指示后,還是堅決服從,抓緊時間,做好上長白山的各種准備。部隊已換了輕裝備,籌備了上山的斧頭、鋸子、繩子等工具,帶上了過冬用的辣椒面和其他東西。有的機關和部隊即將分開,准備一部分北上,一部分上山。正當部隊整裝待發之際,軍區又發出通知,要我們師以上干部去七道江開會。

“七道江會議”於12月11日開始,陳雲同志有事在臨江沒到會,由肖勁光司令員主持。因他剛到南滿不久,會議主要由肖華同志具體組織。會議主要內容是討論目前南滿的形勢、今后的作戰方針和布置軍政教育訓練問題。同時,大家也想借這個機會歡迎陳雲、肖勁光同志來南滿工作。會議首先布置了部隊整訓問題,緊接著討論作戰問題。當時大家都共同主張好好與敵人打幾仗,但究竟怎樣打,開始時出現了幾種意見:一是把三、四縱隊拉到臨江正面並肩與敵作戰。二是留三縱隊在臨江正面打,四縱隊分散到敵后打。三是兩個縱隊留在南滿力量小,不好打,要開到北滿與其他兄弟部隊相配合,打幾個大仗,一塊一塊地吃掉敵人。幾種意見各有理由,爭論不休。隨著爭論問題的深化,不知不覺都把問題轉到是堅持南滿還是到北滿的問題上來,出現了重大分歧,愈爭愈烈。有的同志主張放棄南滿北上。有的同志主張堅信在南滿斗爭。有的同志主張大部到北滿,小部留在南滿。也有的同志主張先在南滿打一仗看看,打不贏就北上,打得贏就堅持下來不走,等等。當時雖是零下三十多度,外邊滴水成冰,但同志們在小房子裡爭論這些問題時,就像開水在鍋裡翻滾一樣,熱鬧得很。肖勁光同志聽到大家這些意見后,非常謙虛謹慎,在此關鍵時刻,他沒有武斷下結論,而是發揚軍事民主,讓大家把意見都說出來。

主張放棄南滿北上的理由:一是不能在長白山與敵人決戰。因為敵人“先南后北”的作戰計劃,是想把我南滿主力趕到長白山,在長白山決戰,能將我消滅就消滅,消滅不了也把我困在山上餓死凍死。而長白山區地形狹窄,我大兵團作戰沒有回旋余地,加上兵員、糧草缺乏,不是主力久留之地。若在此地與敵決戰,寡不敢眾,勢必把主力拚光,恰恰上了敵人的圈套。二是主力離開南滿到了北滿,以鬆花江為依托,可擺脫改主力追擊。與北滿主力會合后,兵力集中,力量雄厚,不會被敵人各個擊破。三是到了北滿,若有危急情況,可倚靠蘇聯,比較保險,等等。

主張堅持南滿反對北上的理由:一是要把敵人主力拖在南滿。敵“南攻北守”的作戰計劃,是打算在鬆花江結冰之前,以小部兵力憑江為險,阻我北滿主力南下,而集中其主力圍殲南滿我軍。但經過兩個月作戰,並未達到目的。現在眼看封江,天險即將夷平,心急如火,恨不得畢其功於一役,把我壓縮,圍殲於長白山下,或把我困死於長白山。如果我主力北上,隻留小部兵力於南滿,勢必頂不住敵主力進攻和圍剿,等於放棄南滿。這正適合敵人的戰略意圖,解敵后顧之憂。從全局看,東北戰場的勝負問題,雖說主要靠北滿主力,但南滿現在卻是主要方面。要是我主力留在南滿,與敵周旋,可在敵人的“屁股后邊吊個大冬瓜”,拖住敵人的主力。這樣堅持下去,我們困難多,代價大,但對整個戰局有利。在南滿吸引和殺傷敵人越多,越有助於全局的勝利。二是南滿戰略地位很重要,不能丟。南滿是東北的工業中心,比較富,又是海上與內地交通要道。北滿與南滿相比,有幾個不如:人口不如南滿多,群眾基礎不如南滿好,工業不如南滿發達,氣候不如南滿暖和,地形不如南滿有利。而南滿小丘陵地多,便於大小部隊活動。這些條件隻要利用得好,我們定能在南滿站穩腳。三是堅持南滿,對今后戰略反攻有利。主力若到北滿,就失去南滿的各方面基礎,將來反攻回南滿時,要花很大力氣。若留在南滿,既能積蓄力量,為反攻打下基礎,又不讓敵佔區連成一大片,反攻時就容易得多。四是敵人在東北沒有增加作戰部隊,正規軍隻有七個,其他是雜牌軍,經過幾個月作戰,佔領了許多地方,又背上很多“包袱”,拉長了戰線和前后方距離,運輸困難,兵力分散,不可能集中兵力馬上置我於死地。五是既然到北滿有危急可依靠蘇聯,那麼留在南滿有了危急也可在蘇軍管轄下的大連旅順“避雨”,還有朝鮮也可作依托。六是如果集中力量打一仗再定去留之策,為時已晚,心情不定,決心不硬,可能打不贏,就是打贏了也出不去,走不了,損失會更大,不如早定堅持南滿之計。

會議開了兩天,去留的幾種意見還僵持不下。會開到12日晚上,突然接到情報,獲悉敵一個師已進至梅河口,一個師已向集安進攻。軍區馬上決定,會議提前結束,各師負責同志立即返回部隊作准備,對付敵人進攻,先打一仗看看,打得贏就留在南滿,打不贏就五個師到北滿,四縱十一師和遼寧獨立師留下堅守長白山。縱隊以上干部留下來繼續討論南滿軍事方針和作戰問題。因我是縱隊政委,便留了下來。當時,我和軍區參謀長羅舜初同志同睡一個床。他也主張留在南滿,眼見敵人已逼近,而我們作戰方針還未定,心急如焚,怎麼也睡不著,老是與我議論去留問題。我見到其他同志也是一樣,碰在一起都談論這個事,有的人還爭得臉紅耳赤。不管哪一種意見,都是為了粉昨敵人的進攻,都是對革命戰爭高度負責的表現,隻不過是各人看法不同罷了。

 三槌定音

由於敵人開始進攻,我們對去留問題的意見還統一不起來,作戰方針就更不好確定,軍區黨委便請陳雲同志從臨江來參加會議。

陳雲同志是13日晚冒著大風雪連夜趕來七道江的。那天晚上,我們幾個人都在房子裡烤火,焦急地等待著他,是之是留,等他來裁決。到了深夜10點多鐘,他才趕到。他進來時,首先向大家問好,給人帶來一種輕鬆親切的感覺。有的同志說:“你辛苦了,身體好嗎?天這麼冷,還請你來解決問題。”有的說:“我們心情都很緊張,等你來決定問題。”他非常謙虛地說﹔“肖勁光同志是搞軍事的,很有學問。你們都是搞軍事的。我不是搞軍事的,來了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主意還是靠大家出,辦法靠大家想。”我們見夜深了,勸他早點休息,明天好開會。但他不肯,說要跟我們互相扯一扯。關於主力是到北滿還是留在南滿的問題,他來七道江之前,曾在臨江征求過一些同志意見。到這裡與我們交談時,對南滿的敵我情況還問得很細。他平時喜歡用“作文章”來比喻研究解決問題,這次也是一樣,問我們:“在南滿還有沒有文章可作?”我們在房子裡一邊烤火,一邊毫無拘束地議論著各種問題,陳雲同志興致勃勃地聽著各方面的意見。一直到了凌晨3時,才分散休息。

14日,我本來有事要回六道江,但早飯后,陳雲和肖勁光同志要我繼續留下來開會,參加討論南滿軍事方針問題。這天的會議由陳雲同志主持。肖勁光同志先將前兩天會議情況作了簡要介紹。陳雲同志聽了后,又像昨晚一樣,問大家:“你們看,南滿還有沒有文章可作?”我聽了他這麼一問,感到他不是來一板定案,而是來眼大家共同商量解決問題的。在這種民主風氣之下,盡管外邊敵情嚴重,形勢咄咄逼人,但屋子裡討論問題的氣氛還是相當活躍。有的同志說:南滿沒有多少文章可作了。有的同志卻說:文章還是有做的,看是做什麼文章,是作大文章還是作小文章?陳雲同志在會上很少說話,一直耐心地聽著各方面的意見,讓大家各抒己見。在大兵壓境的情況下,一個高級指揮員能這樣充分發揚軍事民主,從容不迫地聽取各方面的意見,我以前很少見到。

這種辯論足足進行了一天。到了晚上,陳雲同志問:“南滿能容納多少部隊?”我聽他這麼一問,估計可能要在南滿作大文章,便回答說:“看怎麼放法。要下決心放的話,長白山正面可以放一個軍,安東一線可以放一個軍,本溪、撫順外圍可以放一個軍,遼南方向也可以放—個軍。”有些同志同意這種看法,有些同志則表示異議。陳雲同志見大家的意見仍不一致,便說:“我們不走了,都留在南滿,一個人也不走!留下來打,要在長白山上打紅旗,搖旗吶喊!”一言九鼎,落槌定音。為什麼都留在南滿?他說:南滿戰略地位相當重要,堅決不能丟。要是我五個師上北滿,敵在南滿則無后顧之憂,就有十個師跟著進北滿。就算我兩個縱隊都到北滿,頂多能對付敵一個軍,但留在南滿即可牽制敵四個軍。權衡利弊,還是在南滿大有作為。有人說長白山是瓜皮帽,別小看這個瓜皮帽,這是很有作用的。要是丟給敵人佔了,我們即使在北滿打了大勝仗,將來要回來就難了。隻要把長白山留在我們手裡,群眾就有信心向著我們。有了根據地和群眾,什麼事情都好辦!他還闡述了能夠堅持南滿的許多理由,號召大家團結起來,振作精神,鼓足信心,艱苦奮戰,以新的姿態與敵人斗爭到底!他當時是東北局副書記兼東北民主聯軍副政委,看問題的角度高,考慮問題全面,具有駕馭整個局勢的能力。大家聽了他的分析,都很信服,都擁護和贊成他的意見。他這一裁決,結束了幾天來的爭論,在關鍵時刻,穩定了眾人的混亂心情,統一了大家的意見,改變了會議的氣氛。我感到這一槌定音,過得淮,定了南滿根據地的命運,定到了人們的心坎上。

要留在南滿,怎麼樣留?主力部隊是留在現地跟敵人硬頂?還是打出去?對於這一點,大家都主張派一部分部隊插到敵人心臟地區活動,從后方積極打擊敵人,逼其調回一部分兵力保“家”,減輕我臨江正面的壓力,這樣,效果要比正而與敵硬頂好很多。

當討論到由哪些部隊打到敵后時,會議氣氛又大變。你再著我,我看著你,都沉住氣不表態。這種沉默僵持了好一會兒,使人很難受。因為已到深夜,不能再這樣呆下去。肖勁光司令員就說:“誰能打出去?請自告奮勇。”大家又沉默了好一會兒。司令員催了幾次,我就說:“我們四縱剛打先新開嶺戰役,就撤到這裡,傷病員還沒有很好處置,新兵尚未補充,幾千俘虜還來不及消化,部隊冬裝還未解決。按理說,不應輪到我們出去,但為了顧全大局,如領導上需要我們出去,就是再困難我們也出去……”

“好!由你們打出去。”還未等我說完,陳雲同志馬上表態定奪,這算是他的第二槌定音。

接著陳雲同志問:

“你們出去有什麼困難?”我當時感到深入敵后,不知會碰上多少艱難,一時無從說起,隻感到兵員未補上,無后方作戰,力展比較單薄,便說:“要想把敵人拉回去,減輕正面壓力,一個師出去不夠,要—個縱隊出去才有力量,對敵才有震撼作用。這樣,我們主動性就更大,對付大股小股敵人也有把握。”大家對出去兵力問題,議論了一會兒,開始定—個師出去,后來又定兩個師,最后陳雲同志說:“一個縱隊出去,到敵后大鬧天宮,山上山下互相呼應。你們縱隊要什麼東西,首先保証你們。”肖勁光同志接著說:“遠距離的情報,我們首先保証你們﹔俘虜未處理,交給其他部隊處置﹔兵員不足,我們從地方部隊抽調補充一部分﹔部隊沒有冬衣御寒,從三縱隊和軍區機關抽補給你們。”他們這麼說,我感到是第三槌定音,心裡非常激動。有許多問題我未想到,他們已經先想到了,說明他們對堅持南滿斗爭,已深思熟慮,胸有成竹。

會議一直開到午夜。對如何堅持南滿的問題,進行了詳盡的討論研究。最后確定了堅決堅持南滿,保持長白山區,堅持敵后三大塊(即遼南、寬垣凰賽、沈四梅地區),擴大根據地的方針。為了粉碎敵人的進攻,會議決定遵照毛主席關於游擊戰與運動戰相結合、外線作戰與內線作戰相結合的戰術思想,以三縱隊在正面進行運動防御﹔四縱隊深入敵后,開展游擊戰與運動戰,集中打仗,分散做群眾工作,變敵人后方為戰場,前后緊密配合,消耗和消滅敵人。

這次會議在前方炮火連天、內部意見發生重大分歧的情況下進行,從爭爭吵吵到統一意志,從准備放棄南滿到堅決堅持南滿,這一重大的轉折,挽救了南滿的危局。這是集體智慧的納品,依靠大家對《建立鞏固的東北根據地》方針的深刻理解,同時依靠會議主持者的高瞻遠矚和堅持生動活潑的民主作風。會后戰局的變化,完全証實了會議決策的正確性和重要作用。當時為了落實會議決定的方針,進行了深入動員,並隨即迅速行動。軍區領導機關和兄弟部隊對四縱隊深入敵后斗爭,給予很大關懷和支援。為了解決兵源問題,軍區從機關守精簡人員,充實到作戰部隊中去,甚至把許多警衛員也補充到連隊,還從醫院動員了不少傷病號歸隊。此外,還從地方部隊抽調兵員給四縱主力部隊。當時有個省軍區領導同志抽調兵補充四縱隊不太滿意,陳雲同志親自出面做工作,說:“沒有野戰軍就沒有你地方武裝部隊的存在,你們將一部分兵員交給野戰軍,是為了顧全大局,如果交出去后,地方丟了,由我陳雲來負責!”同時,軍區機關和三縱隊兄弟部隊抽調了部分冬裝支援四縱隊,保証我們按時挺進敵后。

(摘自: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編:《中共黨史資料》,中共黨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