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與毛澤東在浙江
王祖強
毛澤東和陳雲同是中國共產黨歷史上的重要領袖，同為黨的第一代中央領導集體的重要成員，在長期的革命生涯中，兩人攜手並肩、榮辱與共，結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誼。新中國成立后，陳雲主要從事經濟工作，對國民經濟的恢復和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盡管毛澤東和陳雲在經濟建設有些問題上存有分歧，但毛澤東對陳雲的才能和貢獻是充分肯定的。毛澤東稱贊陳雲公道、能干、穩當，“看問題尖銳，能抓住要點”。陳雲評價毛澤東：“在我國歷史上樹立了前所未有的豐功偉績。”陳雲作為毛澤東事業的追隨者，真心誠意地擁護毛澤東，維護毛澤東思想的指導地位﹔而毛澤東視陳雲為自己難得的戰友，非常倚重和愛護。他們兩人留在浙江的精彩故事，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我國社會主義建設發展的歷史縮影。
湖山為証：毛澤東和陳雲12次126天同在浙江
在黨的領袖中，毛澤東和陳雲可以說是鐘愛浙江的代表人物。毛澤東一生至少53次到浙江，在浙江工作、生活了近800天。陳雲一生至少40次到浙江，在浙江工作、生活了1700多天。通過對目前所披露的資料進行綜合分析和梳理，毛澤東和陳雲共有12次同在浙江，他們共同在浙江工作、生活了126天。兩人同在浙江的年份集中在1957年、1959年、1960年、1961年和1965年。這12次分別為1957年3月22日至25日、1957年7月5日至6日、1959年3月21日至24日、1959年4月6日至12日、1959年10月31日至1960年1月4日、1960年1月18日至24日、1960年3月13日至19日、1960年5月21日至25日、1960年5月30日至6月7日、1961年7月11日至16日、1965年11月20日至22日、1965年12月15日至20日。在杭州，他們並不住在同一個賓館，但他們的住地都在西子湖畔，且相距不遠。20世紀50年代，毛澤東大都住在劉庄（今西湖國賓館），到了60年代，則基本住在汪庄（今西子國賓館）﹔而陳雲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基本住在謝家花園（今柳鶯賓館），改革開放后，則基本住在汪庄。杭州的湖山見証了這兩位卓越領導人在這裡交往交流、合作共事的點點滴滴。
委以重任：毛澤東委派陳雲赴浙勸說林彪
1953年12月21日至24日，陳雲受毛澤東委派專程赴浙，代表中央向被高崗游說過的林彪打招呼，要求他不要上高崗的當。高崗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家計劃委員會主席，當時，他已經初步暴露出企圖分裂中共中央的陰謀。林彪是高崗東北時期的戰友，時任中共中央委員、中南局第一書記，當時因病在杭州休養。解放戰爭時期，陳雲在東北與高崗和林彪都一起共過事。這年高崗南下休養前后也找過陳雲，對他說：搞幾個副主席，你一個，我一個。這引起了陳雲的警覺，他及時向毛澤東作了匯報。因此，在毛澤東看來，陳雲是勸說林彪的合適人選。雖然毛澤東差不多在陳雲到杭州幾天后也到達了杭州，而且那一次在浙江住了113天，但他還是專門委派陳雲事先去找林彪談談。
在陳雲離京前，毛澤東還特地囑咐他轉告林彪：“林彪如果不改變意見，我與他分離，等他改了再與他聯合。”陳雲到杭州后向林彪轉達了毛澤東囑咐的話，並把高崗如何利用第四野戰軍的旗幟、如何在全國財經會議上煽動各大區負責人、如何到處活動等情況告訴了林彪。林彪答復說：“對這件事主席和你（指陳雲）比我了解，我同意。”林彪又問陳雲：“想不想當黨的副主席？”陳雲說：“我不配，不要當。”林彪說：“那麼除劉少奇外不要再提別人了。”林彪還說：“高崗可能自殺。”陳雲立刻趕到上海及時把他同林彪談話的情況報告給毛澤東。毛澤東問陳雲：“難道副主席隻要劉少奇一個？不要恩來？”陳雲說：“我當時理解林彪說除劉少奇以外不要再提別人的意思，是林彪自己不想當副主席。”
這件事反映了毛澤東對陳雲的充分信任。毛澤東常說：陳雲是個好人，“比較公道”，“比較穩當”。
共商國是：陳雲四次參加毛澤東在浙召集的會議
在社會主義建設時期，毛澤東在浙江主持召開過20多次重要會議。身體狀況不佳、到杭州以休養為主的陳雲至少參加了其中的四次。
第一次是1957年3月23日晚，陳雲參加毛澤東在浙召集的會議。這天，毛澤東在住地劉庄召開會議，會議聽取了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國務院第三辦公室主任薄一波關於1957年國民經濟計劃問題的匯報。陳雲與周恩來、李先念、柯慶施、黃克誠、宋劭文、孫志遠一起出席。會后，薄一波根據此次會議商定的修改原則，於當年7月1日在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四次會議上提出《關於一九五六年度國民經濟計劃的執行結果和一九五七年度國民經濟計劃草案的報告》。
第二次是1957年3月24日晚，陳雲參加毛澤東在浙召集的會議。會議聽取了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李先念關於1956年財政收支情況和1957年財政預算情況的匯報。陳雲與周恩來、薄一波、柯慶施、黃克誠、段雲、吳波一起出席。會后，李先念根據會議商定的修改原則，於當年6月29日在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四次會議上提出《關於一九五六年國家決算和一九五七年國家預算草案的報告》。
第三次是1957年7月5日下午5時20分，陳雲參加毛澤東在浙江劉庄召集的會議。會議集中研究了蘇共中央決議問題。緊急趕來杭州的劉少奇、周恩來、陳雲、鄧小平、陳伯達、王稼祥、李維漢、胡喬木、田家英出席會議。當晚8時至次日晨4時，毛澤東和劉少奇、周恩來、陳雲、鄧小平等會見了蘇共中央主席團委員、蘇聯部長會議第一副主席米高揚。在聽取米高揚關於馬林科夫、卡岡諾維奇和莫洛托夫反黨集團和蘇共中央全會決議情況的通報后，毛澤東表示支持蘇共中央的決議。他說：這件事在我們黨內有些震動。我們已經採取了措施。由劉少奇同志召開了政治局擴大會議，決定支持你們的決議，並且用電報通知了各省省委。今天我們中央發了一個電報給你們中央，已經廣播了。
第四次是1959年4月7日晚，陳雲參加毛澤東在浙召集的會議。這天，毛澤東在住地劉庄召集前一天到達杭州的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陳雲、鄧小平、譚震林、吳冷西開會，討論修改周恩來准備在第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作的《政府工作報告》稿和《關於人民公社的十三個問題》。這天的會議是4月6日至8日在杭召開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議中的一次。
這些史實表明，作為黨的第一代中央領導集體的重要成員，陳雲在杭州也參與了許多重要的活動，與毛澤東等人共商國是，參與決策。
調査研究：1961年毛澤東和陳雲的浙江調査
1961年是毛澤東倡導的實事求是年、調查研究年。當年1月，八屆九中全會一結束，毛澤東立即組織三個調查組，其中一個組赴浙江展開調查，毛澤東也於1月25日晚離開北京南下，出行期間，他同浙江省委的負責人進行了深入交談，了解基層情況。當年陳雲在青浦調查后，也到了浙江。7月中旬，毛澤東、陳雲兩人在浙江碰了面。
7月11日晚，陳雲由青浦鄉間到達杭州。第二天早晨，他致信正在杭州的毛澤東，簡要匯報了青浦小蒸的調查情況。信中說：“這次到杭州來的目的是想找嘉興、嘉善等三個地多人少的縣（與青浦情況相仿的），研究一下種雙季稻和種春小麥的問題，了解一下嘉興地區主張種雙季稻的原因。如果您有空，希望到您處報告一些鄉間情況。”隨后，陳雲應毛澤東之約前去談話。毛澤東認為陳雲談的意見很好，要他先向柯慶施、江渭清、江華把調查情況講一下，等回到北京后，再提交中央政治局討論決定。當毛澤東聽到陳雲匯報青浦農村自留地隻佔全部耕地的0.5%時說：過去規定自留地是佔耕地的5%到7%。7月13日，陳雲向中共浙江省委負責人介紹了他在青浦調査的十個問題和結論，並通過他們召集嘉興專區和嘉興、嘉善、桐鄉三縣的負責人及一些生產隊隊長座談，著重討論杭嘉湖一帶是否適於種雙季稻、母豬公養好還是私養好、自留地應否多留等問題。7月14日，陳雲還前往蕭山縣，同縣裡的負責人座談，調查那裡雙季稻產量高的原因。7月15日上午，陳雲又應正在杭州的周恩來之約，前去匯報青浦調查情況。
陳雲經常強調：領導干部要用90%以上的時間研究情況，用不到10%的時間決定政策。對此毛澤東稱贊道：陳雲做工作沒有教條主義。1962年初，在中央召開的七千人大會上，毛澤東曾經說過：陳雲同志，特別是他廠懂得較多。他的辦法是調查研究，不調查清楚他就不講話。
關懷備至：毛澤東在浙時對陳雲病情的關注
毛澤東對陳雲的身體十分關注，常常熱情鼓勵和主動關心。從1959年到1972年，陳雲曾先后至少八次向毛澤東匯報自己的病情，有時候，這樣的匯報與交流就發生在杭州。
1959年12月19日，在杭養病的陳雲致信毛澤東，詳細匯報了他的病情：“我是十月一日到杭州的，已經快要八十天了。身體情況比之九月初在北京見你時有了進步，現在可以走兩千米遠（四華裡），但是與今年四月下旬上海會議后在杭州休息半個月時比較起來，還沒有恢復到那時的康健情況。……今年五月二十三日病復發到現在已經休息六個多月，目前還不能工作，隻能待我身體能工作時再工作，特此報告。在你離開杭州前，如果你有空，我來看你一次，何時有空請通知我。”接信前后，毛澤東正在杭州組織一個讀書小組認真攻讀蘇聯出版的《政治經濟學教科書》。12月30日，毛澤東復信陳雲:“信收到。病有起色，十分高興。我走時，約你一敘，時間再定。心情要愉快，准備持久戰，一定會好的。”1960年1月1日下午，毛澤東專程到杭州謝家花園看望了陳雲。
這樣的關心關愛，足以體現毛澤東對陳雲的倚重與愛護。
仍存分歧：陳雲在浙向毛澤東做違心檢查
1965年12月19日，陳雲應邀前往毛澤東在杭州的住所談話，就1962年對形勢看法的所謂“錯誤”問題向毛澤東當面做了違心的檢討。
1962年三四月間，陳雲在杭州療養。其間，看了安徽搞責任田的材料，認為與他在農村所見相符，與他設想的恢復農業生產的辦法是一個路子。他對身邊工作人員說：這是非常時期的非常辦法，叫“分田到戶”也好’叫“包產到戶”也好。總之，國家遇到了如此大的天災人禍，必須發動全體農民按照《國際歌》詞中“全靠我們自己”的話辦，盡快恢復生產。陳雲還兩次請姚依林到杭州，同他商議可否將國家征購糧數字定死，超產部分歸農民﹔在農村當前形勢下可否採取分田到戶的辦法，以及就此向毛澤東提出建議等問題。
經過反復思考，陳雲於1962年6月下旬至7月初，就用重新分田的辦法來剌激農民生產積極性、恢復農業產量問題，分別同劉少奇、周恩來、林彪、鄧小平交換了看法，並取得了基本一致的意見。陳雲心裡有了這個底，便於7月6日致信剛剛從外地視察回到北京的毛澤東說：“對於農業恢復問題的辦法，我想了一些意見，希望與你談一次，估計一小時夠了。”
毛澤東見了陳雲的信后，同意與陳雲談一次。7月6日下午，陳雲去毛澤東處談話。他直截了當地向毛澤東提出建議：用重新分田的辦法刺激農民的生產積極性，以便恢復農業的產量。他還說：恐怕個體經濟跟合作小組在相當長時期內還要存在的。毛澤東聽后，表示對陳雲的'建議不滿，並嚴厲地批評了陳雲。當時，毛澤東批評陳雲所說的話是很重的，這對陳雲的打擊很大。幾天后，毛澤東在一次會議上說，他很不同意陳雲同志的意見，但陳雲同志是中央常委，向黨的主席講意見，組織上沒有錯。
實際上，毛澤東當時並沒有打擊陳雲的意思。在“文化大革命”中他對陳雲的基本態度，是爭取陳雲支持“文化大革命”，而周恩來則千方百計保護陳雲。因此，陳雲雖然受到一些沖擊，也挨康生等人的整，但並沒有被打倒，他還可以出席中央髙層組織的游園活動，還可以上天安門，但顯然，中央已經不讓他工作了。
雖然受到了政治上的冷落與打擊，但陳雲對毛澤東以及毛澤東思想的堅定與維護矢志不渝。在毛澤東逝世一周年之際，陳雲撰寫了《堅持實事求是的革命作風》專文在《人民日報》上發表。他在這篇文章中寫道：我們對毛主席的最好紀念，就是繼承和發揚他倡導的黨的優良工作方法和工作作風。毛主席倡導的實事求是的革命作風，不是一個普通作風問題，而是馬克思唯物主義的根本思想路線問題。堅持毛澤東思想，就必須堅持實事求是。是否堅持實事求是，是區別真假馬列主義、真假毛澤東思想的根本標志之一。
陳雲用這篇文章表達了他對毛澤東的紀念之情，同時，通過這篇文章，也把他與毛澤東的共同點概括了出來，這個共同點就是實事求是。后來，陳雲在與浙江省領導交流時，概括成更為經典的15個字，這就是：“不唯上，不唯書，隻唯實，交換、比較、反復。”
（作者是中共浙江省委黨史研究室副主任）
（來源：《百年潮》2015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