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喬木因何稱贊張蔭麟

作者:    發布時間:2015-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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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喬木因何稱贊張蔭麟

李衛民

[摘要]胡喬木在指導《中國共產黨歷史》第一卷的寫作過程中,兩次提及張蔭麟,贊賞他的觀點。筆者認為,胡喬木是借此希望《中國共產黨歷史》的編寫者,能夠繼承中國傳統史學的優良傳統,注重描寫歷史人物,通過歷史人物展示社會的變遷,寫出政治性、理論性和形象性、可讀性有機統一的史學論著。

20世紀 80年代,胡喬木在指導《中國共產黨歷史》第一卷的寫作過程中,多次發表指導性意見,在這些談話中,他曾兩次提及張蔭麟。這一現象,確實值得關注。有學者認為,胡喬木兩次提及張蔭麟,是在提倡研究當代史。(參見田居儉:《當代人應治當代史——從胡喬木談張蔭麟的當代史情結想到的》,《黨的文獻》2010年第 2期。)筆者從另外的角度試作分析,也頗有體會。

根據《胡喬木談中共黨史》,胡喬木分別是在《黨史研究中的兩個重要理論問題》和《黨史要寫清楚歷史脈絡》中提到張蔭麟,但談話側重點不同,應各有所指。

在《黨史研究中的兩個重要理論問題》中,胡喬木提及張蔭麟,是為強調黨史著作一定要注意寫好歷史人物,要像司馬遷寫《史記》一樣,寫出一大批活靈活現的人物形象。胡喬木認為,認真寫好歷史人物,將具體的歷史場景敘述清楚,黨史著作就能夠感動、感染讀者,就能像《史記》一樣,流傳后世,成為中華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為進一步強調寫好歷史人物的重要性,胡喬木不僅要求大家向司馬遷學習,還特意提到了張蔭麟:“一個當年清華大學畢業、留學美國的歷史學家張蔭麟,他說一九三二年中國最好的一篇歷史文章是魯迅的《為了忘卻的紀念》。”(《胡喬木傳》編寫組編《胡喬木談中共黨史》(修訂本),人民出版社 2015年版,第 237頁。)這句話,確如研究者所言,表述不夠准確。張蔭麟並未說《為了忘卻的紀念》是“一九三二年中國最好的一篇歷史文章”,而是稱贊此文具有很高的史料價值。不過,細思胡喬木的表述,仍可看出,胡喬木與張蔭麟確有共識。張蔭麟也強調,“一個時代的性質,可用其中感覺敏銳的青年的遭遇來量度”。 (張蔭麟:《素痴集》,百花文藝出版社 2005年版,第 81頁。)這說明,張蔭麟也認為,認真研討歷史人物的命運軌跡,可以看出時代、社會的本質。這一點,與胡喬木強調撰寫黨史之時要認真寫好歷史人物,確有相通之處。而且在這一問題上,與胡喬木、張蔭麟同調者,還有人在。已故歷史學家唐振常曾寫作《史學與文學》,專文闡述史學與文學的相通之處。與胡喬木一樣,唐振常也以《史記》為例,指出:“試看司馬遷筆下寫了多少人物,可以說概念化的干巴巴的人物很少很少,極大多數人物都寫得細致入微,栩栩如生。”唐振常強調:“凡屬琅琅可誦令人不忘的篇章,並非只是文字優美,而多是有內容的寫人之作。”針對當代史學中忽視對人物性格的研究,他強調指出,“同一個時代,同一社會影響,同一教養的人,往往有不同的表現,並非和本人的性格與品格沒有關系”。(唐振常:《繁弦雜奏》,上海書店 1997年版,第168170頁。)唐振常的論述,在思想上與胡喬木的觀點是相通的。

胡喬木第二次談及張蔭麟,是在 1988 8 20日,即《黨史要清楚歷史脈絡》一文中。從這篇談話的上下文來看,胡喬木還是在強調,撰寫黨史要有引人入勝的敘事,應該注意征引“有價值的生動的史料”。胡喬木認為,要選用那些讀者不很熟悉的資料,對歷史事實作細致的描寫,“在書中有一些歷史發展過程中的直接鏡頭,讓人看了以后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有一種歷史再現的感覺”。在他看來,黨史著作應該達到這樣的要求:“要使得歷史上動人的事情,在書中也是動人的,不要變得平淡無奇的、枯燥無味的。”此時,胡喬木又一次提到了張蔭麟,他說:“過去有個史學家張蔭麟,在《大公報》上寫了一篇文章,說魯迅寫的《為了忘卻的紀念》,這篇文章的確是把國民黨時期專制的歷史記下來了。找不到一篇文章看了以后可以像這篇文章那樣讓人相信,那樣吸引人們的同情。”(《胡喬木傳》編寫組編《胡喬木談中共黨史》(修訂本),第291292頁。)胡喬木的這段回憶,與張蔭麟的原意並無多大出入,意在強調黨史著作應注重描寫歷史人物,通過歷史人物來展示社會的變遷。當然,還應該看到,在這篇談話中,胡喬木還以張蔭麟的這篇文章為例著重強調,可用於編寫黨史的資料尚有不少,不僅張蔭麟的文章可用,包括胡適、蔡元培和其他人的文章,都可以參考。很明顯,這是胡喬木提出的要求,即黨史研究者應當廣泛搜求史料,特別是應當注意搜集各方人士的資料。

從上面的分析不難看出,胡喬木在與《中國共產黨歷史》編寫組成員的談話中,兩次說及張蔭麟,其深層用意是希望《中國共產黨歷史》的編寫者,能夠繼承中國傳統史學的優良傳統,博採眾家,寫出政治性、理論性和形象性、可讀性有機統一的史學論著。

〔作者李衛民,山西省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助理研究員,山西太原 030006

(責任編輯:樊憲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