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謝覺哉家書》看家風

作者:    發布時間:2016-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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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官就要做“焦官”

——從《謝覺哉家書》看家風

郝建良

194910月,新中國成立,作為“延安五老”之一的謝覺哉出任中央人民政府內務部部長。消息傳到湖南寧鄉老家后,鄉親們紛紛熱議,家中的子女們亦坐臥不安,都想借老父親的“東風”,去北京謀個前程。但謝覺哉並未讓他們如願。

19501月,謝覺哉在給家鄉兩個兒子的信中寫道:

兒子要看父親,父親也想看看兒子,是人情之常。刻下你們很窮,北方是荒年,餓死人﹔你們籌措路費不易,到這裡,我又替你們搞吃的住的,也是件麻煩事。如你們還沒起身,可以等我一下,等到今年秋收后,估計那時候光景會好一些。到那時來看我,是一樣的。打聽便車是沒有的。因為任何人坐車,都要買票。你們會說我這個官是“焦官”(湖南方言,指不掙錢的官)。是的,“官”而不“焦”,天下大亂﹔“官”而“焦”了,轉亂為安。有詩一首:你們說我做大官,我官好比周老官(奇才大老官)﹔起得早來眠得晚,能多做事即心安。

周老官是謝覺哉同村的一位老雇農,在鄉村以勤懇老實聞名。謝覺哉在信中自比周老官,無疑是在告知子女,他做的官是新社會的“勤務兵”,而不是封建社會中“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舊官僚。謝老不徇私並且以身作則,對子女言傳身教,希望子女們明白“居新社會學新本事”才能立足,而不是借助長輩的權勢。但寧鄉家人眾多,未必人人都能領會謝老的想法。195310月,謝覺哉又寫了一封給兩個兒子的家書,批評這種找關系、走后門的作風:

北京有些升不了學的干部子女,一樣要從事勞動生產,有的要回鄉去。我這裡也有些孩子,我對他們說:滿了十八歲,求學做工就要靠自己,父母管不了許多,也許他們到十八歲,我已不在世了。當兵不是職業,以前參軍的,除軍官外,都已復員或快復員了。讀書是好的,但讀書為著更加善於勞動生產,小學畢業、中學畢業、大學畢業,都要從事勞動生產,雖然勞動的方法不是一樣,不勞動想吃飯的路,已經堵塞了。你們以為我這裡總可以找到飯吃,我這裡不是勞動生產機關。前年子谷向我找事,我說這裡沒有你做的工作,你還是去教書罷!姜國全來碰了釘子,何漢明來又碰了釘子,這裡現在裁人,有好些人還得回鄉去,你們不阻止何漢明來,反薦引他來,可見你們對外面情形一點不清楚。我家小孩子有一股要進學校和升學的風,可是會讀書的很少,讀了若干年,連我的信都看不懂。我寫的抄的本子、藏在家裡的都當做爛紙丟了,你想還讀什麼?當然,不能完全怪小孩子,你們做大人的應該指教他們。

謝覺哉在信中強調孩子們“要靠自己”,“父母管不了許多”,同時希望在家鄉的孩子們能夠多從事勞動生產,尤其是在農事上多用心,而不能隻想著找個閑差度日。中國古人講“道德傳家,十代以上,耕讀傳家次之”,謝覺哉嚴於律己,對子女諄諄教誨,可謂道德傳家的典范。

謝覺哉在工作之余,亦不忘對子女們多加教誨,尤其是在做人、待人處事方面。在19623月謝老寫給眾兒女的一封家書中,對孩子們提出了四點要求:1.看過去、看別人﹔2.要自己動手﹔3.對人寬、對己刻﹔4.愛惜東西。其中談到艱苦朴素的話題,信中寫道:

我到北京才穿上綢內衣,還是人家送的,手表我以前沒有,現在你們穿綢內衣了,戴手表了,七七沒有表,可能也會要了。皮鞋,我記得一九三七年去蘭州搞統戰工作,公家給我買了一雙皮鞋,到北京為了接待外賓才買第二雙皮鞋。那時我快七十歲了。你們小小年紀就穿皮鞋,且已穿過不止一雙。我國出牛皮並不多,皮鞋供應怎能不緊張。我們的吃,尚不大好,但已比過去好。我的老家是地主,吃得飽但並不那麼吃得好。至於你媽媽的老家,靠替人家推磨,靠做小生意,靠撿人家紅薯,土裡遺下的小紅薯,有一頓,沒一頓……說到看別人,你們應知道現在還有成千上萬的人吃不飽穿不暖,沒有房子住。北京的生活,你們是看到了的:有的人一家子住在一間房屋裡,農村的老百姓有的一年吃不到油,北京市居民也隻分到四兩油。雞蛋、肉是很難買到。

通過與過去及他人艱苦生活的對比,謝覺哉想讓孩子們更加珍惜當下的生活,明白知足常樂的道理。同時謝老又堅定地講道:

我們是共產黨人,你們是共產黨的子女。共產黨是人民的勤務員,要幫助廣大人民能過好日子,要工作在先享受在后,當廣大人民還十分困難的時候,我們過著這樣的生活,應該感到不安,而絕不應該感到不足。

在對子女生活細節的教導上,謝覺哉仍不忘告誡孩子們,作為共產黨人的子女應該“工作在先享受在后”,體現了老一輩共產黨人嚴於律己、嚴於治家的優良作風。

《謝覺哉家書》共收入謝覺哉書信115封,最早的一封寫於1919年,距今已近百年。這些書信能夠保留至今,實屬不易。家書中除了關於子女教育、家風修養的話題之外,還涉及諸多歷史人文與家國往事,是一本常讀常新的佳作。

(來源:《光明日報》 201608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