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五審《人民日報》社論
王愛民
1956年1月1日，《人民日報》發表元旦社論《為全面地提早完成和超額完成五年計劃而奮斗》是一篇重要社論。當時的黨中央領導非常重視這篇社論，周恩來親自主持對社論的修改工作，並五次作出批示。
五次審改與批示
1955年12月26日，周恩來對第一次社論清樣作了全面和精心的修改，並作出批示：“鄧拓同志：請照此重打清樣10份立即交來。周恩來十二廿六”。從清樣上鄧拓（時任《人民日報》總編輯）的旁注“總理：這是改排后重印的樣子。鄧拓十二月廿五日夜”看，這是按周恩來要求緊急送審的修改清樣。12月25日，周恩來就答塔斯社記者談話稿致李富春（時任國務院副總理兼國家計劃委員會主任）的信中談到這篇社論：“主席（即毛澤東）不贊成過早宣布提前完成五年計劃的號召……故1956年元旦社論，決定不宣布什麼數字和指標。因此，你的這篇談話也力求避免絕對數字和過高的百分比。”周恩來的這個意見，在第一篇送審清樣中已經體現。說明在此之前，周恩來即已開始對社論稿進行了修改，並提出過修改意見。
同一天，周恩來在第二次清樣上的批示是：“定一同志：這是改后的清樣，請你再加斟酌，准備星期三（廿八）政治局會后談一次。周恩來十二廿六日夜”。陸定一（時任中宣部部長）對清樣再次進行了全面修改，並批示：“鄧拓同志：請改排后即送周總理三份。望於下午六時前送到。這個改樣亦請送去，以便需要時翻看。陸定一12月29日下午二時半”。從陸定一兩種不同顏色的修改筆跡及內容看，陸定一對此次清樣先后作過兩次修改。第二次紅筆的修改主要是對文字進行的調整和更細致的推敲，並把社論的標題《高山也要低頭，河水也要讓路！》，經反復斟酌改為《為全面地提早完成和超額完成五年計劃而奮斗》。周恩來同意陸定一的修改和對標題的變動，並作了指示，他對社論修改工作抓得很緊很細。這從周恩來和陸定一在清樣上的批語中均可以看出。
周恩來一直在思考對社論的修改。12月29日，他在第三次清樣上又作了一次修改。周恩來採納了彭真（時任中央書記處候補書記、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北京市委書記、市長）在另一次清樣上的修改意見，並作出批語：“少奇同志：定一同志根據主席的指示和富春、彭真等同志的意見，對元旦社論又作了第三次修改。現送上，請即予審閱、指示。明日將再經空航送給主席閱看，后日退回。周恩來十二廿九日”。劉少奇當即在這份清樣上作了全面審改，其中還加寫了一段話。
12月29日深夜，周恩來在《人民日報》改排重打的第四次清樣上作出批語：“主席：這是鄧拓同志在打清樣過程中提出的一個較大的變動的意見。他認為全篇已修改得很好，只是從篇幅方面看似乎太長了一些，故他提議刪掉幾段，並作了一些文字上的調動。定一同志把他交給我，我現附上，供你審閱時的參考。周恩來十二廿九夜”。這篇約5500字的社論確實很長，這樣長的《人民日報》社論在那時是極其少見的。在這份清樣上，對擬刪去的8處長短不同的文字及相應的文字改動，鄧拓一一作了仔細清楚的標記，同時他還將標題簡化為《為提早完成五年計劃而奮斗》。后來的定稿中保留了這幾段文字。
第五次清樣是最后定稿。陸定一有一批語：“總理：這是根據電話中的意見修改的新年社論草稿。請閱正后送人民日報鄧拓同志。陸定一31/12下午三時半”。周恩來立即作出批示：“鄧拓同志：請即照此發給各地各報，以人民日報元旦社論名義同日發表。周恩來十二卅一”。離京在外地視察的毛澤東十分重視這篇社論的修改工作，他在收到社論的當日就審閱了社論，並於12月30日致信：“周、劉、陳、彭（即周恩來、劉少奇、陳雲、彭真，陳雲時任中央書記處書記、國務院副總理）各同志：社論寫得很好，陳伯達（時任中宣部副部長、中央農村工作部副部長、毛澤東的秘書）作了一點修改，請酌定……”因此，陸定一在清樣上用紅筆所作的多處修改，是毛澤東的修改意見或經其同意的修改。
《人民日報》1956年元旦社論，是在1955年通過第一個五年計劃剛過去半年，在預計到這一計劃將會提前完成，同時我國在過渡時期規定的總任務也將提前完成的形勢下發表的。“這篇社論從標題到內容都充滿了形勢逼人的氣息”，特別強調要為全面提早完成和超額完成五年計劃而奮斗，為提早完成過渡時期規定的總任務而奮斗，鼓舞和激勵了全國各族人民進行社會主義建設的干勁和熱情。
對冒進勢頭的初步遏制
這篇社論的基本內容，是根據黨的七屆六中全會和1955年12月5日劉少奇在中央座談會上傳達毛澤東關於召開中共八大會議指示的講話精神起草的。社論提出，反對保守主義的斗爭同反對高饒反黨集團的斗爭，這是“兩年以來，我們黨內有過兩次重大的斗爭”之一，並指出抱有保守主義思想的人雖然屬於思想問題，“但是這種思想是右傾機會主義性質的，是妨礙我們社會主義事業的。”社論明確提出“又多、又快、又好、又省”的要求。由於社論過分強調了反對右傾思想、反對保守主義斗爭的嚴重性，致使當時在經濟建設中已經開始滋長的急躁冒進情緒進一步在全國范圍發展，這是社論產生的消極影響。1956年初，黨中央和國務院負責經濟工作的領導人發現了急躁冒進傾向，並努力加以糾正。周恩來在關於知識分子問題會議上作總結講話時也提醒說，不要做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要使我們的計劃成為切實可行的、實事求是的，不是盲目的計劃。1956年4月，毛澤東作《論十大關系》的報告，為進一步糾正在經濟工作中盲目冒進的問題創造了良好條件。經周恩來和劉少奇、陳雲等中央領導的努力糾正，直到《人民日報》1956年6月20日發表《要反對保守主義，也要反對急躁情緒》的社論后，才使1956年上半年來勢很猛的盲目冒進的勢頭初步得到遏制。
保存下來的珍貴清樣
人民日報社保存了1956年元旦社論的7篇送審清樣。雖然毛澤東在外地期間對修改社論的指示和對審樣的批示，以及周恩來等有關中央領導的審樣是否還有其他檔案保存，我們不得而知，但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李富春、彭真、陸定一等中央領導和負責人在7份社論清樣上進行修改審閱，其中毛澤東兩次提出修改意見和作出批示，周恩來在主持修改工作中，五次對社論進行精心審改和批示，充分表明黨中央領導對這篇元旦社論的高度重視。1993年在北京舉辦的“1978∼1993中國報刊業發展成就博覽會”上，人民日報社展廳首次展出了周恩來審批的這5篇清樣，人們紛紛駐足觀看，成為博覽會上的一大亮點。此后，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輯的《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和《周恩來年譜》，將1956年《人民日報》元旦社論選入其中和列為條目，表明這篇社論具有時代意義和重要影響。（作者王愛民，人民日報社檔案處研究館員。）
（來源：《百年潮》2013年第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