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和解放區的土地改革

朱德和解放區的土地改革

黃祖琳

中國人民解放戰爭的勝利，一方面是依靠軍事上粉碎國民黨的強大武裝的勝利，另一方面則是依靠土地改革后激發和調動起來的廣大農民群眾的偉大革命潛力和積極性的勝利。朱德作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司令，不但是偉大的解放戰爭的總指揮者之一，同時，也是轟轟烈烈的解放區土地改革運動的積極支持者和領導者。

從解放戰爭一開始，朱德便對土地改革運動非常重視，並且在中共中央的統一部署下，為解放區的土改工作的勝利開展作出了卓有成效的努力和貢獻。

1946年5月4日，中共中央發布“關於土地問題的指示”（“五四指示”），及時地將抗日戰爭時期的減租減息政策轉變為“耕者有其田”的政策，隨著解放戰爭的開展，中央又進一步提出了“平分土地”的政策，要求把土地改革搞得更好更徹底。朱德一方面擔負指揮全國各解放區的戰場的作戰的重任，一方面經常注意將土地改革的任務與軍事工作緊緊地結合起來，號召部隊切實幫助農民群眾將土地改革進行到底。他在《1947年十大任務》元旦廣播詞中提出“1947年十大任務”，其中“幫助農民進行土地改革”就佔了兩條，他強調：“一切部隊都不要片刻放鬆擁政愛民的工作，不要片刻放鬆幫助農民進行土地改革的工作。這是得到人民長期支持的重要條件，”要求各部隊“擁護各解放區農民解放的要求，好好完成土地改革”，“務使農民群眾，特別是貧農雇農，在平均分配的基礎上，確實得到土地改革的利益。”①

1947年3月12日，國民黨胡宗南部大舉進攻延安，中共中央機關從延安撤離到陝北。3月29日中共中央在清澗縣棗林溝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會議決定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留在陝北繼續指揮全國解放戰爭，由劉少奇、朱德、董必武等組成中央工作委員會前往華北，完成中央委托的工作，其中一項重要工作，就是廣泛深入地開展解放區的土地改革運動。

從4月1日開始至4月底，朱德和劉少奇一道在前往華北的途中，沿途考察和了解了山西、河北等地開展土地改革的情況。他們針對各地土改中的經驗和存在的問題，及時向全國作出了一系列重要的指示。4月，朱德和劉少奇等到達河北省阜平，接著，中央工委移駐平山縣西柏坡。朱德一方面深入晉察冀軍區檢查軍事工作，一方面與劉少奇一起著手准備召開全國土地會議。7月17日至9月13日，歷時兩個來月的全國土地會議在西柏坡召開。會議由劉少奇主持，朱德自始至終參加並和劉少奇一起領導組織了這次會議，全國各軍區的主要負責人都出席了這次會議。

在會上，朱德致了開幕詞和閉幕詞，發表了關於形勢的重要講話，深入大會的討論小組，逐日聽取了山東、陝甘寧邊區、晉綏等地區負責人關於土地改革及其他情況的匯報。會議制定了《全國土地法大綱》這個綱領性歷史文件，作出了開展整黨的決定。會議以后，朱德繼續和劉少奇一起領導中央工委繼續指導全國的土地改革的勝利開展和指揮華北地區解放戰爭的勝利推進。

那麼朱德對解放區的土地改革運動作出了那些重要貢獻呢?

為了推動解放區的土改運動的深入開展，為了教育全軍指戰員積極投身於土改運動，朱德反復和深刻地闡明了土地改革的重要意義。朱德認為，搞好解放區的土改，既是完成民主革命的必不可少的重要任務，又是取得解放戰爭勝利的基本保証。他說：“土地革命不僅是解放區自衛戰爭勝利的基礎，而且是全國范圍內真正的民主改革的基礎，這已經成為全世界的公論了。”②

朱德回顧歷史，高瞻遠矚地指出：一百多年來的中國革命，不論舊民主主義革命還是新民主主義革命，轉來轉去，中心就是一個土地問題，在中國近代革命歷史上，凡是怕土地革命的人，怕農民起來的人都垮台了。“陳獨秀怕土地革命，怕農民起來，他很快垮台了，其他怕土地革命的人，也都垮台了。”③

朱德以一個無產階級革命家和軍事家的遠見和堅定立場深刻闡明了土地改革和人民軍隊建設以及人民革命戰爭勝利的相互聯系，相互依存的辯証的關系。早在中國工農紅軍建軍之初，朱德就鮮明地提出了紅軍的階級基礎和力量的源泉問題。他說：“中國紅軍是在土地革命發展和深入的過程中生長和壯大起來的。它的主要組織成分是得到土地革命利益的雇農、貧農及中農。”④他又說：“紅軍從產生到現在，經常同幾倍以至幾十倍於自己的敵人作戰，中間也打了很多敗仗，但是沒有垮，為什麼呢?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我們一直堅持土地革命，我們幫助農民得到土地，或者實行減租減息。農民為了保衛自己的斗爭果實，擁護和支持我們。”⑤

總之，土地革命是人民軍隊建設和戰爭勝利的基礎和源泉，人民軍隊的建設和開展武裝斗爭離不開土地革命，反過來說：“土地革命如果沒有武裝也不行，要先搞武裝，武裝搞起來了就能發動土地革命﹔土地革命搞起來了又可以反過來支持武裝斗爭。”⑥

正因為如此，當解放戰爭開始后，朱德號召各級干部和部隊全體指戰人員要“擁護各解放區農民群眾的要求，好好完成土地革命”。他要求“一切部隊都不要片刻放鬆幫助農民進行土地革命的工作。”⑦

1947年2月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分析國內外形勢，指出我們已處在勝利的前夜，會議通過了《迎接中國革命的新高潮》的決議。朱德在會上發言時強調：“革命高潮的基礎仍然是土地革命，土地問題解決得愈徹底，我們勝利的把握愈大，內無后顧之憂，外有發展之途。去年最大的成功是土地改革，否則戰爭的進行沒有那麼順利。東北能夠站穩腳跟，也是靠土改。我們打這麼大的仗，部隊有飯吃，就得靠土改。土改問題不解決，其他問題就無法解決。”⑧

那麼，應當如何搞好土地改革呢?為了徹底地和順利地搞好解放區的土地改革，朱德提出了一系列重要的意見和主張，這對於中央和中央工委勝利地領導完成土地改革運動，無疑是起了重要作用的。

當解放區的土改運動處於剛剛發動階段，各地存在著土改不徹底現象和土改中出現阻力的時候，朱德堅定站在無產階級和廣大貧苦農民的立場，堅決地主張反對右傾情緒，掀起一個群眾性的土地改革的高潮。1947年5月6日，朱德和劉少奇聯合發布關於徹底完成冀東土改的指示中，針對一些地方土改不徹底的問題，嚴肅地指出：“……農民繼續要求獲得土地，共產黨對於農民群眾的這種要求及其過去一切反對地主、富農的行動，必須擁護，不能反對。某些同志懷疑群眾這些要求和行動的正當性與正義性，因而批評反對甚至咒罵與阻礙群眾的行動，向群眾潑冷水，助長地主、富農威風，是完全錯誤的。是一種陳獨秀式的右傾機會主義，是自覺或不自覺地受了地主、富農的影響，必須堅決在黨內反對與肅清這種意見，然后才能團結一致領導全體農民徹底完成土地改革”⑨。要求凡土地改革搞得不徹底的地方，應組織群眾復查，繼續從地主和部分富農中取得一部分土地財產填補給農民。同時注意必須堅決聯合農民，保持鄉村人口90％的反封建統一戰線。

為了保証土地改革進行，全國土地會議期間，中央工委決定開展整黨運動，以肅清黨政軍機關內部阻礙土地改革進行的障礙物。由於從“減租減息”到五四指示，再到平分土地，是一個大的變化，革命隊伍內部存在的成分和思想不純狀況，以及一些干部中的官僚主義，都嚴重地阻礙土改的順利進行。朱德在中央工委機關全體工作人員會上講話，號召工委機關應該首先執行這個決議，要查清機關工作人員的階級成分，還要檢查自己的思想究竟是為人民服務還是為個人利益。不論哪個階級出身的，都要把思想弄通，要一心一意為人民服務。還說，反對官僚主義，是土地改革能不能搞好，工作能不能做好的關鍵。隻有發揚民主，真正發動群眾，真正反映群眾意見，才能打掉官僚主義，把事情辦好。10

當土地改革運動已經廣泛地開展起來以后，朱德及時地提出必須總結過去土改的經驗教訓，防止發生“左”、右兩個方向的錯誤傾向，特別是“左”的錯誤傾向。他說：“土地革命時期，我們曾犯過“左”的錯誤，提出地主不分田，富農分壞田，這樣，做起來容易變成從肉體上消滅地主富農，結果等於把地主富農趕到國民黨那裡去。以后再來一個查田運動，搞得更“左”一些，把富農搞得也差不多了。”“現在土改中‘左’和右的偏向，許多地方都有，這就需要我們認真總結十幾年來許多寶貴的經驗教訓，用以指導全國的土地改革運動。”11

為了糾正在解放區土改中一些地方發生的“左”的偏向，朱德分析了土改中“左”產生的根源，一方面是由於階級劃分上的模糊和錯誤。中國社會有若干過渡階層，對這些階層分析不清，在擬定和執行政策時就會發生偏差。另一方面是工作中存在的片面性。朱德認為執行政策中要聯系到各個方面，在進行自己所擔負的工作的同時，要照顧到別方面的工作，如搞土改的，要照顧到工商業，照顧到工人，照顧到軍事。隻有全面地看問題和照顧到各個方面，才不致發生“左”右搖擺的偏差。事實証明，中央和中央工委在糾正“左”的偏差時，由於著重抓了正確劃分農村階級成分及正確對待工商業者、知識分子和開明紳士等問題，很快便糾正了土改中各地發生的“左”的偏差。

朱德還認為，土地改革的開展要從各地的具體情況出發，根據黨制定的土改政策結合當地情況創造出自己的經驗，而不能生搬硬套過去的經驗和別人的經驗。這個村和那個村的情況不同，過去的經驗的今天的情況不同，如果生搬硬套，就會出岔子的。

在土地改革運動中，不忘農業生產，而且特別強調要發展生產，這是朱德在領導土地改革中的另一個重要特點。這也是一位偉大的無產階級領袖全心全意為人民著想的群眾觀點的具體體現。朱德特別強調經濟工作的重要性。他說，經濟建設是基礎，我們打仗是為什麼?為的是生產建設，土改又為了什麼!也為生產建設，就是說要徹底摧毀封建制度對生產力的束縛，以便把各種力量動員組織起來搞好生產。土改搞好了，使人人有生產資料，人人能生產。戰爭是暫時的，生產是永久的。所以，朱德說：“土改后把群眾組織起來發展生產是最要緊的。”他要求“在土地改革基本上完成以后，農村中的迫切任務，就是要鼓勵和幫助地方的農民克服困難，互助生產，就是要鼓勵和幫助地主同樣進行生產，使解放區內部各階級和衷共濟，共同解決困難，發展生產，改善生活，支援前線，共同抵抗反動派的進攻和蹂躪”。朱德指出，土改后除首先發展農業生產以外，還要大力發展工業、商業、合作社、銀行、以及交通運輸，而在發展工商業時，他主張，“在發展公營工業的同時，也要注意扶持私人工業的發展，在發展公營商業的同時，要扶持合作社發展”。他要求，土改之后，要選拔一批最好的干部去搞經濟工作。總之，要把經濟工作、生產建設造成像土改一樣的熱鬧。12

正因為我黨在解放戰爭開始后便把完成土地改革放在與軍事斗爭同等重要的地位，給予了高度重視和作出了具體部署，而作為人民解放軍的最高軍事統帥朱德總司令首先自始至終一手抓軍事指揮，一手抓土地改革，把全黨各級干部和全軍指戰員的積極性充分調動起來了，把解放區及蔣管區廣大農民群眾的生產和革命潛力充分發掘出來了，這就有力地推動了全國革命高潮的到來。為全國解放戰爭的勝利創造了充足的條件。

（作者單位：湖南省劉少奇紀念館）

注　釋：

①②③④⑤⑥⑦、11、12《朱德選集》，人民出版社1983年8月版，第197頁、198頁、203頁、1頁、204頁、197頁、198頁、205頁、213頁—217頁。

⑧10《朱德年譜》，人民出版社1986年12月版，第292頁—293頁、300頁。

⑨《解放區土地改革文件選編》，第56頁。

（來源：《紀念朱德誕辰110周年——全國朱德生平與思想研討會研究文集》1998年2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