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種馬恩著作集的編輯原則的演變——從恩格斯到MEGA第一版
恩格斯重新發表馬克思的著作和編輯《資本論》的原則
馬克思逝世后,恩格斯覺得不言而喻的是,他要利用生命最后12年中的大部分時間來重新發表他和馬克思共同撰寫或馬克思撰寫的著作,先從《共產黨宣言》開始,並發表《資本論》未完成的第二卷和第三卷。這方面的工作還包括譯本,比如重要著作《哲學的貧困》(1847年)的德譯本(1885年),或者《資本論》第一卷(1883年)的英譯本(1887年)。這些工作的基礎是兩位著作家幾十年的共同創作。關於他們的共同創作有三個方面需要強調。
1.們在哲學世界觀、對現存社會狀態的評價、關於這些狀態的形成和前景以及從中得出的任務和目標上的高度一致。當然他們之間在某些理論方面,在探討方法上以及在敘述方式上肯定存在差異和區別。
2.格斯始終承認馬克思是杰出的天才,隻願意在他身邊充當第二小提琴手:“至於馬克思所做到的,我卻做不到。馬克思比我們大家都站得高些,看得遠些,觀察得多些和快些。馬克思是天才,我們至多是能手。”①
3.運的是,兩位伙伴的性情非常相似,因此結成了很深厚的私人友誼。
馬克思著作的新版或新譯本的特點是,恩格斯保留了文本的原貌,大多在新寫的序言中提醒大家注意著作的歷史背景,比如1890年5月1日為《宣言》德文第4版寫的著名序言和為《法蘭西內戰》(1871年)德文第3版寫的導言(1891年)。恩格斯總計為馬克思或二人共同撰寫的著作發表了約10篇序言。如果絕對必要,他還會加上這樣或那樣的注釋,表明自己的觀點。但在編輯《資本論》時他的做法有所不同。
盡管如上所述他們之間協調一致,但恩格斯並不確切地知道馬克思寫作《資本論》的具體情況。當在朋友的遺著中找到這部著作的第二卷和第三卷手稿時,他非常高興。他出版了第一卷另外兩個德文版(1883年和1890年)和一個英文版(1887年),他必須作為編者從馬克思遺留的手稿中編輯第二卷和第三卷。
恩格斯在《資本論》第二卷序言中描述了他在編輯過程中遇到的問題:“材料的主要部分,雖然在實質上已經大體完成,但是在文字上沒有經過推敲,使用的是馬克思寫摘要慣用的語句:不講究文體,有隨便的、往往是粗魯而詼諧的措辭和用語,夾雜英法兩種文字的術語,常常出現整句甚至整頁的英文。這是按照作者當時頭腦中發揮的思想的原樣寫下來的。有些部分作了詳細的論述,而另一些同樣重要的部分只是作了一些提示。用做例解的事實材料搜集了,可是幾乎沒有分類,更談不上加工整理了。在有些章的結尾,由於急於要轉入下一章,往往隻寫下幾個不連貫的句子,表示這裡的闡述不完全。最后,還有大家知道的、連作者自己有時也辨認不出的字體。”②
恩格斯認為自己的任務在於,從馬克思遺留的手稿中整理出完整的符合發表要求的文字,用我們今天的話來說,也就是編輯一個適合於盡可能大的讀者群閱讀和研究的版本。其他形式,比如學術考証版,不予考慮。恩格斯的編輯可以說遵循了以下“准則”:使本書“既成為一部連貫的、盡可能完整的著作,又成為一部只是作者的而不是編者的著作”。③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認為重要的是將自己的工作“限制在單純選擇各種文稿方面”。標准是“把最后的文稿作為根據,並參照了以前的文稿”。如果在編輯過程中遇到內容上的、不完全是技術性的困難,那麼,用他的話說,就“完全根據作者的精神”解決這些困難。當然這裡也有一些可以酌情決定的余地,既有可能“根據作者的精神”進行解釋,也有可能“根據編者的精神”進行解釋。④
事實上,完成這個任務要比預想的復雜得多,困難得多。編輯時需要對原文進行大幅度改動,比如改變結構,修改和增補某些段落,術語統一等。恩格斯的編輯工作由一名秘書協助,他將原文口授給他。這位秘書是奧斯卡·艾森加滕,原是萊比錫的排字工人,因“反社會黨人非常法”被驅逐出德國,流亡倫敦。恩格斯不僅在口授過程中自己做了修改,而且他每天晚上都還修改口授的部分。他的增刪和改動散見於第二卷流傳下來的全部編輯手稿。如上所述,在編輯《資本論》第二卷時,恩格斯總是採用最后寫成的手稿,同時參考較早的手稿——基本都有10個稿本或片斷!
我不想不加研究就去評判恩格斯的編輯改動,但可以強調特別涉及上面所提及的作者和編者關系的兩個方面。
首先,我們不能從恩格斯編輯的文本和馬克思的文本之間有差異這個事實就簡單得出結論說,恩格斯草率甚至故意改變了馬克思的文本。更確切地說,大量差異隻說明改善了原文中的缺陷。在這種情況下,恩格斯訂正了馬克思手稿中的明顯錯誤,或者補充了簡化的段落。
其次,應該考慮到馬克思的手稿並不是成品。恩格斯編輯的文本和原文之間有據可查的差異証明,已引用的恩格斯的評價——“材料的主要部分”雖然“文字上沒有經過推敲”,但“實質上已經大體完成”——並不是完全符合事實。更確切地說,恩格斯作這麼大量的改動,恰恰是因為馬克思在手稿中論述許多問題時剛開始嘗試表述新的認識,並沒有得出最終的結論。
如今在100多年以后,恩格斯稿本早已為人熟悉,而歷史考証版又按原來的行文發表了作為底稿的馬克思手稿,在這種情況下,隻能用實際的專業知識來衡量和區別對待對《資本論》第二卷和第三卷所作的負責任的、緊張的費時的編輯工作。MEGA第二版的重大編輯成果為這個領域的學術研究提示了各種新的可能性。
最后一講還要再次談到馬克思和恩格斯的關系。
“維也納編輯計劃”和1919年以前出版的馬恩遺著
1895年初,恩格斯在一封信中表達了自己的考慮,“把馬克思和我的小文章以全集形式重新獻給讀者”。⑤然而這個計劃沒有實現。不過我們從恩格斯的說法中可以看出未來的全集版框架的大致“輪廓”: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作為“兩人的全集”出版。應該發表的大部分遺著手稿確定以后,馬克思恩格斯的私人藏書寄給遺囑中指定的德國社會民主黨方面的遺著管理人奧·倍倍爾、保·辛格爾和愛·伯恩施坦以后,在世紀之交前就已考慮了各種方案。早在1898年,伯恩施坦、倍倍爾和弗·梅林就與出版商約·亨·威·迪茨進行了關於出版著作全集的談判。結果梅林受托編輯著作,考茨基編輯《剩余價值理論》,倍倍爾和伯恩施坦編輯馬克思和恩格斯之間的通信。1919年以前出版的所有馬克思恩格斯著作集的版本都因編輯手法不同而各具特色。書信部分在編輯時刪去了相互照顧個人情面的內容,卻未作說明。這種做法在20世紀20年代黨內形勢發生變化后導致互相推諉責任。
俄國人達維德·梁贊諾夫20世紀初流亡德國和奧地利期間潛心研究了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和19世紀的工人運動。他與德國社會民主黨的主要代表人物建立了聯系,而后者負責保管並發表大部分馬恩遺著。他在這裡很快就得到了廣泛支持和友好接待,因為他那種勤奮的、以學術要求為取向的馬克思恩格斯研究在黨內樹立了新的標准。除了查閱德國社會民主黨檔案館中的材料,梁贊諾夫還在柏林、巴黎、布魯塞爾和倫敦的圖書館進行了卓有成效的研究。除此之外他還和勞拉·拉法格和保爾·拉法格建立了緊密聯系,他曾多次到德拉維伊拜訪他們,從那裡的馬恩遺著中帶回了一些重要的文獻,這一點上一講中已經提到。他熱心而專業的活動逐漸使他成為德國社會民主黨執委會在馬恩遺著問題上的“可信賴的人”。比如卡爾·考茨基早在1909年就建議梁贊諾夫作為《馬克思恩格斯關於東方問題和國際工人協會前史的文選》的編者。從此,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國際工人協會的活動日益成為梁贊諾夫研究的中心。他仔細准備了一部《國際的文獻集》,即總委員會會議紀錄的選編。
社會民主黨領導人就統一的編輯計劃反復進行了討論。特別緊迫的是,1913年馬克思逝世30周年之際知識產權保護期限即將到期。於是在1911年1月1日,麥·阿德勒、奧·鮑爾、阿·布勞恩、魯·希法廷、卡·倫訥和梁贊諾夫簽署了編輯原則,為此黨內曾展開激烈的爭論,而梁贊諾夫在維也納馬克思派和德國的理想合作伙伴之間充當調節人的角色。這個編輯原則后來以維也納編輯計劃著稱,上面明顯有梁贊諾夫的手跡。然后便啟動了“歷史考証版的工作,這個版本符合所有學術要求,收文絕對完整,編排有序,與馬克思的手稿和各種版本進行了核對,附有說明和內容豐富的索引”。與此同時,他們還完全按照恩格斯的設想考慮到,“由於馬克思和恩格斯之間私人方面的、黨史上和學術上的聯系十分緊密”,共同出版他們的著作。然而由於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和德國變化了的政黨政治條件,這個計劃未能實現。
梁贊諾夫和考茨基起草完成這個編輯計劃之后不久,立即就后者准備的《資本論》第一卷的“普及版”的編輯原則交換了意見。他們都認為注釋和索引極其重要。梁贊諾夫在1911年1月20日給考茨基的信中說:“對這個普及版或許還需要作一些補充,比如文獻說明,注明馬克思引用的表明‘當代’技術發展的水平的著作﹔增加關於工廠法、技術和大工業的歷史的新數據﹔……以及寫一篇導言,說明最好如何閱讀《資本論》。”此外梁贊諾夫還主張增加一個應該“兼顧理論問題和實踐問題的”名目索引以及一個人名索引。最后梁贊諾夫請求考茨基撰寫前言,請他說明“《資本論》對於科學和工人運動的意義”。
后來考茨基受德國社會民主黨執委會的委托出版的《資本論》第一卷“普及”版在幾個方面並不符合梁贊諾夫的設想。考茨基在前言中總結了他的編輯方法。據此他認為,一個重要的“技術”任務就是保証文本的正確性,也就是首先訂正前幾版的所有印刷錯誤。考茨基選擇的底本是馬克思編輯過的德文第二版(1873年),同時參考恩格斯在德文第三版和第四版中作的改動,並在理解方面核對了法文版。考茨基沒有拘泥細節,即未作明顯標記就收入了法文版中恩格斯沒有考慮,但他認為很重要的補充內容。⑥此外他還核對了引文及其出處,清除了外語的用法,替換了部分外來詞。在注釋方面,他與梁贊諾夫建議的不一樣,他的結論是,注解不能面面俱到,不能用最新的材料補充馬克思的事實材料,因為這樣會造成“各種各樣的改動”。
對於普及版的使用來說,梁贊諾夫首次編制的人名索引和名目索引是一個優點。然而,考茨基提醒讀者,借助這些索引隻能挑“精華”閱讀,而不再是“花力氣通讀全書”。
考茨基也沒有實現梁贊諾夫的願望,寫一篇全面評價《資本論》的前言。他只是向“一般讀者”提了幾條如何克服一開始遇到的困難的建議。因此這次交換意見和這個普及版的出版同時也是一種編輯形式的精神上的誕生,《資本論》后來的版本也可以用來作參考。
MEGA第一版的編輯原則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歷史考証版的編輯原則在1927年出版的第一卷中得到了如下論証:“隻有將他們全部的思想遺產再現並匯集在一個考証性的全集版本中,才有可能對他們畢生的工作進行全面的科學研究。”⑦經過多年討論的如下原則是編輯的基礎:忠實於文本,文本的考証,文章寫作過程的描述,用原文發表,完整性(根據流傳情況),以及原文的考証性注釋(詳細說明出處等)。MEGA第一版不僅要收入著作和文章,還要收入全部手稿(收集的材料,提綱和草稿等),不僅要收入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全部書信,還要收入第三者給他們的書信。
在第一卷中貫徹上述原則時,大家對注釋的篇幅有爭議。1926年10月25日梁贊諾夫收到的一封信保存了下來,這封信是由德國編者簽名的。他們主張這一卷出版時附上相應的編輯說明,因為“第一卷中發表的材料的獨特性要求注釋實際上同時出版,因為沒有這些注釋,這一卷的內容充其量隻能供極小的專業學術圈子使用。沒有注釋最多一些純粹理論的部分會有人感興趣,而馬克思的這些反映在時事文章中的成就恰恰體現得極不完善”。顯然梁贊諾夫已經決定不帶注釋出版第一卷,同時將它視為前半卷。德國編者要求附加注釋的其他論據是這個版本的學術質量(不能回避梅林的評論),以及編輯科學的嚴格要求。他們指出,注釋的行文“基本可以付印”。越來越清楚的是,吸收了高水平的工作人員以后也產生了編輯上的新觀念,可梁贊諾夫在這一卷的編輯工作開始以前沒有制定專門的編輯原則。
然而,梁贊諾夫沒有改變自己的看法。第一卷前半卷出版時附有他1927年4月簽名的一篇前言,沒有注釋。梁贊諾夫說他這樣做的理由是:“各卷前言一般說明各部著作的寫作原因和產生背景,介紹研究的成果,並就編輯上的處理作出說明。歷史方面和理論方面的前言和介紹、詳細的注解沒有納入這個版本的考慮:上面已經強調指出,這個版本最主要的使命是,為全面研究馬克思、恩格斯這一目的奠定第一個而且是最重要的客觀基礎,也就是說,以學術上無可指摘的形式和順序再現兩位經典作家著述方面的全部業績。因此第一部分各卷的注釋和其他附件應該基本限於介紹與正文直接相關的當時材料中最重要的東西——如果不是容易理解的話,並且通過提供豐富的原始資料和文獻上的証據使讀者易於找到歷史人物、背景和事件的更詳細的說明。”⑧
准確再現原則適用於原文的復制(特別是在徹底核查辨認以后),不過正字法做了現代化處理。明顯的印刷和書寫錯誤得到了訂正,但未作說明,而存疑的情況在腳注或注釋中加以說明。
圍繞第一卷前半卷的討論的結果是:形成了編寫說明和索引的某些“准則”,也就是實際上形成了第一批編輯指南。於是1927年初制定了“馬克思恩格斯通信集索引編制指南”。其中規定,索引應收錄人名、文獻(圖書、雜志和報紙)、協會、黨派、社會組織,以及有選擇地收錄部分歷史事件、政治地理概念和理論概念。編者當時清楚地意識到,這種選擇可能只是“非常隨意的”。大部分關鍵詞是預先定好的,當時預先規定了歷史唯物主義、自然科學、政治經濟學、哲學和政治學的詞條。這些規定在馬克思恩格斯書信部分最后一卷(MEGA第三部分第4卷,1931年)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體現(MEGA第三部分第4卷第592頁)。
對於完成索引編制這項任務來說,在馬克思恩格斯研究內設立一個由梁贊諾夫直接領導、恩斯特·佐拜爾主持的“學術信息處”(WISSA)是非常重要的:“主要目標是……為馬克思恩格斯百科辭典和支持日常的編輯工作收集傳記和文獻學材料。”在很短的時間內,這個處就根據社會主義和工人運動史的重要資料編制完一個附有傳記和目錄學說明的卡片索引,一個報刊索引,一個文獻索引和一個剪報集。1931年2月以前,它還出版了一份內部信息通報(共11期)。
隨著MEGA第一卷后半卷的出版(1929年),在注釋方面積累了最初的實際經驗。這裡所收的第一卷正文的注釋遠沒有全部反映編輯們查証的全部有關正文的事實(MEGA第一部分第1卷后半卷第327—334頁,1929年),因為這是嚴格按照梁贊諾夫的規定處理的,在注釋中隻考慮重要東西。
在為MEGA第一部分第5卷編輯《德意志意識形態》手稿時,人們曾討論了幾個編輯方案。應該嚴格按照手稿再現原文。特別困難的是對手稿中的異文的描述。應該遵循的原則是,將刪掉的有關段落收入附錄,並詳細說明它們所在的位置。一些被刪掉的詞語和句子成分在正文下面的腳注中加以說明。於是形成了對研究具有相當啟發意義的資料部分“異文”(MEGA第一部分第5卷第565—640頁,1933年)。
在編輯完成書信部分第一卷(MEGA第三部分第1卷:馬克思恩格斯1844—1853年的通信)的時候,人們歸納整理了再現原文的“准則”,這些准則在說明中作了介紹(MEGA第三部分第一卷第45頁及下幾頁)。
梁贊諾夫編輯MEGA第一版取得了當時獨一無二的編輯成果。MEGA的最初幾卷反映了新的編輯水平,因為吸取了到當時為止發表馬恩文獻的經驗,以世紀之交以來就此展開的各種討論為基礎。它們符合國際通行的編輯標准,在某些原文再現和注釋問題上甚至有所超越。一方面,MEGA吸收了歷史考証性地編輯近代文獻領域的積極成果和有益經驗。這是第一個專門為學術目的而設計和編排的版本,特殊地講,它為馬克思恩格斯著作的編輯確立了新的傳統,一般地講,它為蘇聯年輕的文獻科學確立了新的傳統。來自斯大林和其他政治局成員的阻力是不可小視的,他們不承認這件事情的價值和用處,梁贊諾夫在編輯中有時不得不對他們實行妥協。
編輯工作的新標准首先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MEGA追求可靠性和完整性,原文的刊印要標明手稿和刊印稿中的重要異文,提出了辨認和確認作者身份的嚴格標准,第一次引入了“存疑”這個范疇,將手稿和摘錄筆記本納入本版,在尊重原文的同時採用現代正字法。
然而,即使不考慮如下情況:不是所有材料都已得到研究和整理,編者也尚未掌握大部分手稿原件,還是有一些問題對編輯產生了影響。其中包括:1.MEGA對於各卷的結構沒有形成固定的、有約束力的體系。比如在某些卷次中,有些信息和注釋的位置不同。2.在原文中,正字法和標點符號的現代化和統一化的程度有差別。3.一些手稿段落的辨認不夠精確,作者身份的確定不夠仔細。4.手稿和刊印稿的異文的處理不夠統一。選擇的標准不明確。5.為了將按年代順序編排和按邏輯內容分類相結合,放棄了嚴格的編年順序。6.注釋部分限於文本考証和目錄學的注解,幾乎完全放棄了名目注釋。這一切清楚地表明,當時非常需要制定有約束力的編輯標准。
梁贊諾夫被逐出研究院一年后的1932年,在阿多拉茨基的主持下,MEGA編者就MEGA編輯技術准備工作進行了討論。討論結果制定了“原文再現指南”,“關於MEGA第一部分各卷的結構和附錄的指南”,第二部分付排《資本論》的專門指南,以及第一部分第7卷(《新萊茵報》)的專門指南。在這些指南中,當時的編輯實踐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系統化的規定,即MEGA各卷的原文再現、附錄和結構應當統一。
從編輯的角度看,還應該提到1935—1936年進行的討論,這次討論的主題是最初幾卷中進行的對馬克思摘錄筆記的“描述”。這些描述並不統一,不能給MEGA使用者提供馬克思的工作方法的真實情況。一份報告的作者(P韋勒、W黑尼施和W瑙曼)當時建議,再設立一個部分,即MEGA第四部分,完整發表摘錄,同時給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各卷附一個馬克思和恩格斯摘錄過的著作的索引。從1936年3月的編輯計劃可以看出,這個“摘錄和筆記”部分將包括25卷。給馬恩列研究院領導的報告指出:“委員會認為,MEGA第一部分迄今描述摘錄和摘錄筆記本的方法在各卷不盡相同,不應再繼續使用。僅僅從形式上列舉摘錄,大多純粹是外在的描述而不管摘錄與本卷內容是否有關,這是不合適的。它既不能給讀者提供摘錄的真實情況,也不能向他們展示馬克思的工作方法,也不能為他們研究相關卷次提供方便。”
韋勒親筆簽字的一份詳細分析報告寫道:“如果研究院不想陷入不斷自我否定的困境,那麼,第一部分迄今所作的膚淺的、錯漏百出的‘摘錄描述’和‘筆記本描述’以及隨意刊印或不刊印個別摘錄的行文(不考慮第二部分,或根本沒有考慮的可能)這種做法就不能再沿用了。”然而,這些使這個版本增加到85卷的新設想由於斯大林關於MEGA的裁決而落空了,下一講將詳細介紹這方面的情況。
俄文第一版和馬克思恩格斯檔案的出版
蘇聯共產黨(布)1924年第13次代表大會作出決議,出版俄文版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俄文第一版自1928年起由梁贊諾夫編輯,自1931年起由阿多拉茨基編輯。到1947年總計出版了28卷33冊(第20卷沒有出版)。各卷出版相對於原來的計劃都有所推遲。梁贊諾夫開始設想這一版三年就能出齊,后來表明這根本是不可能的。這一版本總共收入馬克思和恩格斯的1247篇論著、著作和文章,以及3298封書信。因此它是當時收文最全的版本。這個版本與MEGA一樣,分為三個部分,其中第一部分(著作、文章和時事評論)包括第1—16卷,第二部分(《資本論》)包括第17—19卷(第20卷預定為《剩余價值理論》,但沒有出版),第三部分(書信)包括第21—29卷。
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按照年代順序編排。在有些卷次則偏離這個原則,選擇了按主題編排。總共約640部文稿首次以俄文發表,其中包括以前從未發表過的30部手稿,如恩格斯的《論日耳曼人的古代歷史》,因而這個版本十分重要。在首次發表的文稿中,主要是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報刊文章,如發表在《德意志—布魯塞爾報》、《新萊茵報》、《新奧得報》、《蜂房報》、《工人旗幟報》或《紐約每日論壇報》上的文章。此外還有一系列首次發表的完整手稿,如《德意志意識形態》手稿。
第三部分首先是馬克思和恩格斯之間的通信(第21—24卷),其次是他們給第三者的書信。以20世紀20年代完成的影印本為基礎,第一次完整地、不加刪節地刊印了當時保存的全部書信。與倍倍爾和伯恩施坦的版本相比,多了200多封信。在給第三者的信中,約有600封(三分之一)是第一次發表。
然而原文的編輯存在明顯缺陷。不是所有馬克思和恩格斯提到的資料和事實都得到了核實,文本基礎的選擇並不是在所有情況下都很細致認真,遺著中手稿的日期標注和編排順序沒有得到充分的論証。比如,《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是作為《神聖家族》的准備材料發表的(第3卷)。許多卷次偏離了按時間順序再現原文的原則。尤其成問題的是翻譯錯誤,同一概念和名稱使用了不同的俄文術語。因此,有必要對某些卷次進行徹底加工,出版新的版本。總而言之,產生這些缺陷是由於工作人員的經驗不足,然而明顯降低了這個版本的學術價值。
各卷的資料部分由《說明》和索引(人名索引、名目索引和文獻索引)組成。《說明》的問題最多,因為在《說明》中一方面要介紹各卷所收著作的歷史背景和意義,另一方面還要在20世紀20年代末期和整個20世紀30年代的意識形態爭論的背景下作出學術評價。所有卷次(除了第1卷和《資本論》各卷)都編制了附人物簡介的人名索引,但隻有14卷(18冊)附有名目索引,隻有兩卷附文獻索引。兩卷附有地名索引。這個版本的最大缺陷就是沒有注釋。這極大地妨礙了各卷的使用,因為馬克思和恩格斯提到的許多大家不熟悉的歷史事實和事件沒有加注。作為對全集的補充,從1931年起以不同的方式開始出版俄文版《馬克思恩格斯文庫》。由梁贊諾夫編輯的前5卷收入了文章、評論和首次發表的馬克思恩格斯遺著,而在阿多拉茨基主持下,《文庫》隻發表馬克思恩格斯的遺著。《文庫》中有一部分內容是用雙語發表的。當然,盡管編輯工作在1945年(至1982年)得以繼續,並且在總共16卷的《文庫》中單獨以俄文發表了許多馬恩的手稿,但未能保証連續的出版。作為用德文和俄文雙語首次發表的例子,應當特別強調的是馬克思沒有在《資本論》第一卷中使用的手稿《直接生產過程的結果》(第二部分第12卷,1933年),以及《〈法蘭西內戰〉摘錄和草稿》(第三部分第8卷,1934年)。
注釋
①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第297頁。
②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6卷第3頁。
③ 同上。
④ 同上,第9頁。
⑤ 恩格斯1895年4月15日給理·費舍的信,見《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第702頁。
⑥ 1980年初,根據《資本論》第一卷幾個德文版之間的差異、法文版的特殊意義和恩格斯參與翻譯的英文版的獨立價值,MEGA2的總編輯委員會決定,重新發表這幾個卷次的各個刊印稿,原文的差異在專門的索引中加以說明(見MEGA2第2部分第5—10卷)。
⑦ 《馬克思恩格斯研究》第21期(1995年)第50—51頁。
⑧ 《馬克思恩格斯研究》第21期(1995年)第69頁。
(譯者單位:中央編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