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德意志意識形態》關於唯物史觀前提論述的解讀

作者:曹潤生    發布時間:2011-11-02   
分享到 :

在寫於1845年秋至1846年春並准備公開發表的《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和恩格斯首次較為系統地展示了他們創立的唯物史觀。在這部具有標志性意義的著作中,馬克思恩格斯是以唯物史觀前提的提出來展開他們對唯物史觀基本原理的論述的。對於這個唯物史觀前提,大多數論者按照馬克思恩格斯的論述,把它要麼簡約地概括為“現實的個人”,要麼擴展地表述為“現實的個人,他們的活動和他們的物質生活條件構成的有機整體”。對這個前提的不同理解曾經引發關於唯物史觀的出發點、邏輯起點以及人在唯物史觀中的地位的爭論。雖然爭論在一些基本問題上至今未能取得一致性的結論,但並不是無謂的﹔相反,它表明馬克思恩格斯關於唯物史觀前提的論述,就其內在的語境來看,顯然為不同角度的理解、甚至針鋒相對的解讀留下了一定的空間。鑒於唯物史觀前提問題對於理解和把握整個唯物史觀的性質、內容和意義所具有的不可替代的作用,從不同的角度、在不同的層面上將那個空間中所包含的豐富意蘊開掘出來,無疑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本文這裡要做的,是想進入馬克思恩格斯論述的內在語境,以視域概念作為基本指針,力求對唯物史觀前提問題作一番較為深入的解讀。
一、唯物史觀的現實前提問題

  在《德意志意識形態》第一卷第一章中,唯物史觀前提是這樣被提出來的:馬克思恩格斯在指出他們所批判的德國哲學家(費爾巴哈、布·鮑威爾和施蒂納等)沒有想到要提出哲學和現實的關系這個問題之后,緊接著寫道:“我們開始要談的前提不是任意提出的,不是教條,而是一些隻有在想象中才能撇開的現實前提。這是一些現實的個人,是他們的活動和他們的物質生活條件,包括他們已有的和由他們自己的活動創造出來的物質生活條件。”﹝1﹞(P66-67)馬克思恩格斯在挑明唯物史觀前提之后,對這個前提的論述呈現出不斷拓展和不斷深入的態勢,正是在那個不斷拓展、不斷深入的理論言述過程中,唯物史觀的一系列原理——諸如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關系原理、生產力與生產關系關系原理、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關系原理等等——被一一闡發和展示出來,而且,這些原理的闡發和展示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基於外在分類次序的理論觀點的羅列,而是有著內在邏輯關聯的理論體系的建構和布展。整個論述的層遞推進顯示出:唯物史觀前提的提出、唯物史觀的確立,以及理論建構之間存在著某種必然的、不可分割的聯系。確切地說,沒有唯物史觀的前提以及對這個前提的確認和把握,就沒有唯物史觀的發現。唯物史觀的前提與唯物史觀之間存在著明顯的奠基和被奠基的關系。關於這一點,已有很多論者給予了充分關注和很多闡發。
如果說,整個唯物史觀隻有基於馬克思恩格斯提出的前提並且以這個前提作為出發點才能成立,那麼這裡要進一步追問的是,唯物史觀的前提本身又是憑借什麼或者依據什麼而提出來的呢?顯然,這個前提並不是憑空想象出來的,也不是什麼人可以隨隨便便就可以提出來的,它必定有著自己更深層的依據。這一點在馬克思恩格斯的論述中已經表露了出來。這裡首先要注意的是:他們特別地把唯物史觀前提指認為“隻有在想象中才能撇開的現實前提”,這個前提是一個客觀現實的存在,並且是每個人,包括思想家、哲學家等都不能撇開的現實存在,也就是對每個人的生存和生活實踐,對每個人的思想、感情產生作用、發揮效能的客觀現實。所以,馬克思恩格斯特別地強調它是現實前提,它的存在是給定的,而不是設定的。隻要你不僅僅生活在想象之中,而是真實地活著,它就對你真實有效。

由此看來,唯物史觀的這個前提應該是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都能感受到的,也都能指認出來的東西,並不稀奇。將如此一個平常之物提出來作為理論的前提,應該說並無新穎和卓越之處,一般也不會導致一種獨特的理論發現。如此看來,把這個現實前提的確立與唯物史觀獨到的理論發現之間看作具有內在的、必然的聯系的觀點,似乎過於夸張了。然而,馬克思恩格斯認為事實並非如此。在他們看來,盡管每個人都生活在現實世界之中,都能感受到並承認或者默認這個世界的有效性和作用,但是,很多哲學家、思想家和理論家,當然也包括很多普通人,卻很難在觀念上、方法上和情感上接納、確認和強調這個現實世界的有效性和作用,從而也就難以把現實的個人以及他們所生活於其中的現實世界確立為自己理論的前提和出發點。為什麼會如此呢?馬克思恩格斯在展開唯物史觀前提論述之前,就對此作了充分的說明。他們指出:這是因為人們一直“相信現實世界是觀念世界的產物”。人們總是相信像黑格爾哲學所說那樣,觀念、思想、概念的產生,規定和支配人們的現實生活、他們的物質世界、他們的現實關系。這就是為什麼迄今為止人們總是為自己造出關於自己本身、關於自己是何物或應當成為何物的種種虛假觀念。甚至那些德國哲學家“沒有一個想到要提出關於德國哲學和德國現實之間的聯系問題,關於他們所作的批判和他們自身的物質環境之間的聯系問題”。﹝1﹞(P66)在這種情況下,唯物史觀的現實前提問題是提不出來的。思想本身並不需要為自己提出現實前提問題,因為它自身就是現實世界的前提,——是思想產生並統治了現實世界。
總而言之,正是唯心主義世界觀阻礙了哲學家提出思想與思想者所處的現實世界的關系問題,也進一步阻止了唯物史觀前提的提出。所以,要提出唯物史觀前提問題,首先必須從唯心主義世界觀中掙脫出來,轉換到唯物主義世界觀,把思想始終看作是現實世界的產物和反映﹔不是思想可以脫離和支配現實的人和現實的世界,而是“人們是自己的觀念、思想等等的生產者”,現實世界中的現實的人產生並支配著自己的思想。隻有在唯物主義世界觀所開啟的視域中,思想和思想者所處的現實世界的關系問題才會突顯出來,由此,唯物史觀的現實前提問題才會是這種歷史觀的創立者首先必須解決的問題。這一點可以解釋,馬克思恩格斯是在憑借費爾巴哈的人本學唯物主義沖破黑格爾唯心主義藩籬之后,才創立了屬於他們自己的唯物史觀。
將唯物主義世界觀作為唯物史觀現實前提提出的深層依據展示出來,無疑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一方面它說明,唯物史觀前提的提出並不是無根的和隨意的,而是有著自己的世界觀根基的﹔而這裡的唯物主義世界觀的有效性、合理性以及現實力量,就不再是任何理論所能提供支持或者反駁的,而是更深地植根於我們的生活實踐之中,植根於我們生活於其中的現實世界之中。另一方面它將馬克思恩格斯對當時德國哲學的批判從歷史觀層面推進到世界觀層面,從而使得這種批判具有了總體批判的性質和意義。從這一點來看《德意志意識形態》第一卷第一章的標題:“費爾巴哈唯物主義觀點和唯心主義觀點的對立”,是耐人尋味的。這裡的“唯物主義觀點”和“唯心主義觀點”的對立,顯然不能簡單地等同於唯物史觀與唯心史觀的對立。從整個“費爾巴哈”章的理論敘述來看,標題中的“唯物主義觀點”和“唯心主義觀點”的對立,至少具有世界觀的對立、歷史觀的對立以及方法原則對立三個層次的內涵。盡管唯物史觀的敘述佔據了“費爾巴哈”章的主要部分,但是唯物史觀的世界觀基礎並沒有保持隱匿,而是隨時按照它的必要性而突顯出來。這也說明《德意志意識形態》是一部展示馬克思主義完整世界觀的著作。
二、唯物史觀前提開啟的理論視域

  如果不懷偏見地進入馬克思恩格斯理論的內在語境,我們就不得不承認:將唯物史觀前提簡單地概括為“現實的個人”,實在是過於簡略,並且存在嚴重的問題。無論給這個“現實的個人”加上多少限定詞和修飾語,以免使它滑入費爾巴哈式的人本主義邏輯之中,這種概括都會對馬克思恩格斯論述的內在語境構成嚴重的遮蔽。因為,唯物史觀前提在被提出時,所要解決的問題實質上不是關於某個事物的本質以及由這個本質所決定的該事物的命運問題,而是關於一種理論為自己確立本己的視域問題。
當馬克思恩格斯說“這是一些現實的個人,是他們的活動和他們的物質生活條件,包括他們已有的和由他們自己的活動創造出來的物質生活條件”時,他們的意思並不是要把某個特定的個人,或者把所有現實的個人集結起來,進行費爾巴哈式的哲學人類學的考察和分析。很明顯,緊接著“現實的個人”后面的“是他們的活動”的表述,其意不在給“現實的個人”作出限定和作進一步的解釋,而是從“現實的個人”出發,將我們的視覺焦點從這個擺在面前的、多少是現成性的對象引開,引向“他們的活動”。這分明是不讓我們從“現實的個人”身上挖掘出什麼固有的、不變的和永恆的本質、特征和結構等,“它取消了任何對人進行本體論意義上不變本質追求的合法性”。﹝2﹞(P290)因為,將我們的視覺焦點從人引向變動的人的活動,就是讓我們進入變動的過程,進入不斷的生成和呈現,進入到事物在運動變化中的相互指引。正因為人的活動總是將我們的視線引向它所關聯的不同的事物以及這些事物之間的互動和關聯,所以,馬克思恩格斯就非常合乎邏輯地緊接著加上“他們的物質生活條件”的表述。這樣,他們就最終把我們帶向了隨著現實的個人的活動而展開的、由人的物質生活條件而標明邊界的一個更為寬廣的世界。這是一個以現實的個人為中心、以與人的活動發生關聯的事物以及事物的關系為邊緣域的、因人的活動的拓展和深入而開放的視域。如此看來,唯物史觀前提的提出,並不意味著世界上某種存在物(例如人)被榮幸地揀選出來,對這個事物所作的基本規定,成為唯物史觀理論建構的基本范疇或邏輯起點,而是對一種理論視域的開啟。這種理論視域的開啟,將現實的個人的活動以及與之關聯的所有物質生活條件都涵括進歷史考察的范圍,讓它們各自的具體存在以及他們之間具體的歷史性關系在一個總體視域中得以呈現,從而為唯物史觀提供考察的出發點和方法原則。
唯物史觀前提的提出作為視域的開啟,在馬克思恩格斯關於歷史的自然基礎的一段論述中得到了更為充分的體現,而且這段論述就緊接在唯物史觀前提表述的后面。馬克思恩格斯寫道:“全部人類歷史的第一個前提無疑是有生命的個人的存在。因此,第一個需要確認的事實就是這些個人的肉體組織以及由此產生的個人對其他自然的關系。當然,我們在這裡既不能深入研究人們自身的生理特性,也不能深入研究人們所處的各種自然條件——地質條件、山岳水文地理條件、氣候條件以及其他條件。任何歷史記載都應當從這些自然基礎以及它們在歷史進程中由於人們的活動而發生的變更出發。”﹝1﹞(P67)這裡,作為人的生存和發展的前提和基礎的自然世界,進入了歷史考察的視野。這種將與人的生產和生活實踐發生關聯的自然條件納入考察范圍的做法,並不是隨意的,而是唯物史觀考察方法的必然要求。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為在唯物史觀前提所開啟的視域中,被擺在前景的現實的個人因自己的自然生命存在,牽引出與他一開始就要發生的、而且必然要發生的與自然的關系。於是,對人的生活、生產產生直接或間接作用的諸種自然物也就蜂擁而至,顯示它們的權能和力量。歷史的考察和唯物史觀的研究必須揭示出已經給定的、同時又會在人的活動中發生變更的自然基礎對現實的人的全部意義,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正確地把握人類創造歷史的活動所面對的原初的制約性的因素,進而理解歷史進程客觀規律性的根據和條件。自然界,正是自然界構成了最初的人類所面臨的最基本的物質生活條件,所以它也就成了唯物史觀必須面對和考察的原初的事實。

當然,唯物史觀前提是不會讓唯物史觀的考察停留和限定在自然界那個原初視域的。當馬克思恩格斯說“任何歷史記載都應當從這些自然基礎以及它們在歷史進程中由於人們的活動而發生的變更出發”時,這是要我們循著人的活動、尤其是人的生產活動的指引,進入到人在自然基礎上給自己創造的其他物質生活條件,例如他們的生產方式,他們所達到的生產力水平,他們的交往關系,他們自身的再生產,他們的社會分工與協作等等。對於人的物質生活條件,馬克思恩格斯在交待完歷史的自然基礎之后,作了擴展性的、甚至有些枝蔓繁復的論述,以至於將唯物史觀的一系列原理都從中牽引和闡發出來。整個的理論從人的自然關系伸展到人的社會關系,深入到自然關系與社會關系的交互作用中。由此可見,進入唯物史觀前提的視域開啟,並不是進入到一個凝固的時空,投出一束不變的視線,而是進入到從原初視域不斷擴展開來的更為開闊的視域,進入到視域對視域的引發,進入到事物對事物的指引,進入到視域的不斷變動,進入到變動的視域中的事物的一切歷史關系。如果說,唯物史觀前提的確立確實是一種視域開啟活動,那麼可以斷定,那個被開啟的是一個由人的實踐活動來指引的不斷變動的視域。
這裡附帶要指出的是,《德意志意識形態》在確立唯物史觀前提時,從“現實的個人”出發去開啟一個視域,而不是導向一種人類學本體論,對馬克思當時思想發展所處的階段來說,具有一定的必然性。因為,早在寫於1843年的《〈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中,馬克思就獲得了這樣一種人學洞見:“人不是抽象的蟄居於世界之外的存在物。人就是人的世界”。所以,對於馬克思來說,即使是單純對人的研究,就算是僅僅獲得某種哲學人類學的洞見,他也要進入人所投身的生活世界,進入一個完整的世界視域。
三、唯物史觀前提的視域對整個唯物史觀的意義

  如果唯物史觀前提確實是一種視域的開啟,那麼它對唯物史觀的意義恰好就是一個理論的視域對於該理論的意義。從否定的意義上看,唯物史觀前提像所有的視域那樣不會直接給唯物史觀提供某種范疇、某種邏輯的支點、甚或某個命題和原理,這些隻有在你把那個視域中的事物及其聯系看清楚和揭示出來之后,才能獲得。從肯定的意義上看,唯物史觀前提給唯物史觀提供的是研究的出發點和確定的方法原則,它對整個唯物史觀的意義,既是限定性的,又是指引性的。
首先來看唯物史觀前提對於唯物史觀的指引。這可以從三個層次來分析:第一,為唯物史觀的歷史考察提供出發點。這裡的出發點顯然不是理論體系的邏輯起點,而是給人指明研究從何處著手或者考察從何種對象開始的標識。正因為唯物史觀前提是一種視域開啟,它就不僅僅標明起點,而且還指出從起點出發能走向何處,能夠看到什麼。“諸視域就是被預先標明的諸潛在性。也可以說,人們能夠追問每個視域在其中所包含的東西,說明這個視域。”﹝3﹞(P82)標示和指引聯系是任何視域所固有的功能,它總是根據已有的經驗對那些未知事物提供某種預示或者某種先行的勾畫,從而不致讓觀察者迷失方向。
第二,將唯物史觀所要關注的特定的對象納入到一個歷史視域中進行考察。這就是說,唯物史觀要求對任何社會存在的考察,都不能把它從歷史關系中抽離出來,孤立地進行把握和分析,甚至想從中得到該事物能夠穿透一切歷史發展的、永恆不變的本質。例如,馬克思在對人的本質進行科學規定時,他的視域意識非常突出、也是非常自覺地體現了出來。人生活在現實世界之中,必須把他放到世界視域中進行考察。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恩格斯對進行這樣考察的理由,作了非常直白的說明:“個人是什麼樣的,這取決於他們進行生產的物質條件。”應該說,視域開啟的方法指引功能具有內在的必然性,因為視域意識總是基於一個牢固的、不可批駁的觀念:任何事物隻能存在於和其他事物的聯系之中,隻能在一定的視域內呈現和消失,因而它也就隻能在一定的視域內才能得到辨認、把握和理解。
第三,為唯物史觀的歷史考察規定了經驗觀察和描述的方法原則。馬克思恩格斯一直強調唯物史觀前提是一個現實前提,而不是思想前提。這個前提所開啟的視域的一切事物都不是人們想象出來的,而是客觀的現實事物,這些事物構成了人的現實生活世界。這意味著,它不可能先驗地被設定、勾畫和呈現,而隻能依據人的世間性的生活經驗被確認、描述、分類和整理。這裡,思辨毫無用武之處。所以,馬克思恩格斯說:“經驗的觀察在任何情況下都應當根據經驗來揭示社會結構和政治結構同生產的聯系,而不應當帶有任何神秘和思辨的色彩。”﹝1﹞(P71)

  再來看唯物史觀前提對唯物史觀的限定問題。談限定問題,給人感覺似乎隻有消極意義。其實不然,視域的開啟,其首要意義就是要在一定的視域內呈現和勾畫事物。它之所以能做到這一點,就在於這個視域是確定的,盡管有可能是變動的,但是,任何一個確定的視域又都是有限的。正因為它是有限的,才是確定的,從而是呈現性的,而不是遮蔽性的。從這個意義上看唯物史觀前提,對唯物史觀也必然具有一定的限定意義。馬克思恩格斯對這種限定意義是非常清楚的,他們指出:“在思辨終止的地方,在現實生活面前,正是描述人們實踐活動和實際發展過程的真正的實証科學開始的地方。關於意識的空話將終止,它們一定會被真正的知識所代替。對現實的描述會使獨立的哲學失去生存環境,能夠取而代之的充其量不過是從對人類歷史發展的考察中抽象出來的最一般的結果的概括。這些抽象本身離開了現實的歷史就沒有任何價值。它們隻能對整理歷史資料提供某些方便,指出歷史資料的各個層次的順序。但是這些抽象與哲學不同,它們絕不提供可以適用於各個歷史時代的藥方或公式。”﹝1﹞(P73-74)既然唯物史觀所面對的是處於歷史變化過程中的現實生活世界,那麼唯物史觀的一系列原理,就隻能是從這個世界中抽象出來的一般結果的概括,從而他們也就隻會對這個變動的歷史世界有效。唯物史觀的視域決定了它不可能像黑格爾式的超歷史的歷史哲學那樣,以思辨的形式去超越有限經驗的限制,去把握到所謂歷史的永恆的本質和規律,從而可以為人們提供普遍適用的藥方和公式。總之,唯物史觀前提的限定意義是非常明確的:唯物史觀因其視域的限制,永遠不可能也不會成為某種具有超歷史權能的歷史哲學,而只是一個一刻也不離開自己的現實前提的歷史觀。這種限定看似是消極的,其實是積極的。——它以自我限定的方式杜絕了把自己變成某種脫離歷史經驗的教條的危險,始終追隨人的生活實踐的深入和拓展,領受那個不斷變動的視域的指引,以開放的胸襟,不斷超越自身的歷史局限,不斷對人們創造歷史的行動發揮它應有的指導作用。

參考文獻:
﹝1﹞馬克思恩格斯選集﹝M﹞.2版.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張一兵主編.馬克思哲學的歷史原像﹝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埃德蒙德·胡塞爾.笛卡爾沉思與巴黎講演﹝M﹞.張憲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作者單位:蘇州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