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對本本主義》:毛澤東思想的起點

原標題:《反對本本主義》:毛澤東思想的起點
作者:劉書林    發布時間:2021-06-07    來源:《理論與評論》2021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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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毛澤東在率領中國工農紅軍轉戰閩西、贛南期間,不但抵制了黨內教條主義的錯誤思想、確立了馬克思主義建軍路線,還在當地深入調查研究,並於1930年5月寫出了《調查工作》和《反對本本主義》兩篇力作。兩篇文章一反當時動輒“拿本本來”的教條主義習氣,提出了中國革命勝利要靠中國的同志了解中國情況,形成了實事求是、獨立自主、群眾路線的基本思想,開啟了馬克思列寧主義中國化的進程。由於這兩篇文章在革命戰爭年代中遺失,1961年1月,當毛澤東重新發現其中一部手稿時,他百感交集,表達了對這兩篇文稿的高度珍惜和重視。毛澤東立即在中央領導同志中印發並討論了文稿的意義,進而在黨內大力倡導調查研究之風,重新闡發調查研究的現代內涵,領導全黨堅定不移地繼續探索中國的社會主義道路。重溫這一歷史過程,能更深刻體會到毛澤東思想來之不易,更加認識到毛澤東開創的馬克思列寧主義中國化的思想路線是指導中國共產黨從勝利走向勝利的生命線。

關鍵詞:《反對本本主義》﹔調查研究之風﹔毛澤東思想﹔馬克思列寧主義中國化

2021年是毛澤東重新發現《反對本本主義》(原名《調查工作》)手稿60周年,也是毛澤東在閩西革命根據地創作這部手稿81周年。這是建黨百年史上十分重大的事情。就如馬克思主義的產生是在馬克思、恩格斯發現了唯物史觀之后一樣,毛澤東思想的起點也在於有了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從何而來?思想基礎主要來自毛澤東掌握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科學世界觀,也來自他對中國自古以來的辯証思維思想財富的掌握,而基本途徑就是從實際出發調查研究,通過實踐把馬克思列寧主義中國化。正是這樣,毛澤東提出了馬克思列寧主義與中國實際情況相結合的路線,這就是實事求是思想路線的起點,也是毛澤東思想產生的起點、馬克思列寧主義中國化的起點。

一、毛澤東一貫重視做社會調查,在閩西、贛南革命根據地深入調查並作出重要理論概括

在就讀於師范學校時,青年毛澤東便利用假期和同學到長沙附近的農村做社會調查。《毛澤東選集》的開篇之作——《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顯然是他深入做社會調查的結果。此外,膾炙人口的《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也是一個典型的調查報告。通過社會調查發現問題,通過社會調查找到解決問題的途徑,是毛澤東得心應手的本領。

1929年1月至1930年5月,毛澤東帶領紅軍轉戰贛南、閩西地區,這是紅軍早期發展中一個不同尋常的轉折時期。此前,1928年春夏,紅軍在湘贛邊界一帶進行游擊活動時,不僅遭遇了在鄉村中沒有群眾基礎的政治困難,也遭遇了軍隊給養困難的問題。為了解決給養困難,紅軍不得不南下湘南農村,但卻遭受嚴重損失。[1]此后,在井岡山地區的紅軍又遭遇八月失敗,幾路紅軍遂集中在湘贛邊界,處境極為艱難:“濃冬之際,邊界叢山中積雪不消,紅軍衣領飲食非常困難,又因敵人封鎖,紅軍未能到遠地游擊,以致經濟沒有出路,在此時期中紅軍官兵單衣御寒,日食紅米南瓜,兩個月沒有一文零用錢。”[2]直至1929年2月,紅軍在寧都、瑞金交界處的大柏地連打了幾次勝仗、揮師東進來到閩西后,情況才有所好轉。

紅四軍一進入閩西汀州后,環境和處境發生極大變化,這裡休養生息的條件比湘贛邊界好得多。據載,“三月中旬入汀州,工作了兩個禮拜,紅軍大大補充,衣履煥然一新,人員增加,款餉亦得有5萬元。決定放手爭取群眾,發動群眾斗爭。以閩西贛南為游擊區域,相機與湘贛邊界取得聯系,恢復井岡山附近群眾割據”。“紅軍該部的實力增加四倍左右。”[3]總的來看,閩西地區有幾個優點:一是“閩西的龍岩、上杭、永定、平和一帶,在張鼎丞、鄧子恢等領導下,已經建立起工農武裝,開辟了小塊的游擊根據地,有著較好的群眾基礎”[4]﹔“同時,在福建沒有國民黨的嫡系部隊,幾支地方部隊……戰斗力不強,便於紅四軍的發展”[5]。二是“長汀是閩西的物資集散地,有幾萬人口,商業和手工業比較發達,還有小型的兵工廠和被服廠”,信息也“比贛南山區要靈通得多”。[6]在長汀,紅四軍“還籌到大批款項和物資……戰士每人發了兩套軍服,五塊大洋”[7],第一次穿上統一標准的紅軍軍服,面貌煥然一新。三是“贛南閩西地域寬廣,境內山巒起伏,林木茂密,回旋余地大,適宜於發展游擊戰爭﹔黨和群眾的基礎好,物產比較豐富,能為堅持武裝割據提供足夠的人力物力支持﹔國民黨駐軍力量薄弱,並且距離大城市遠,交通不便,軍隊往來和聚集都很困難。這些都是紅軍發展游擊戰爭的有利條件”[8]。因此,開辟贛南閩西根據地,“為以后中央革命根據地的創建奠定了基礎,也孕育著‘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這條正確路線的萌芽”[9]。

隨著1929年黨中央九月來信和紅四軍黨的第九次代表大會(即古田會議)的召開,思想建黨、政治建軍路線得以確定,革命力量有了大發展,逐漸形成了以朱德為總司令、毛澤東為政治委員的紅一方面軍。毛澤東就是在這一時期,深入閩西、贛南的尋烏、興國等地,展開社會調查,寫出了詳細的調查報告﹔他還寫出了關於馬克思列寧主義與中國革命實際相結合的理論概括的主要著作,如《關於糾正黨內的錯誤思想》《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關於調查工作》《反對本本主義》等。

1930年5月,在緊張的革命戰爭期間,毛澤東利用紅軍分兵發動群眾的機會,在尋烏縣委書記的幫助下,對尋烏做了大量的調查﹔接連開了十多天的調查會,整理成了《尋烏調查》。這個調查報告共五章39節,字數達8萬多。[10]也是在該月,毛澤東還寫了兩篇重要文章,即《調查工作》(也稱《關於調查工作》)和《反對本本主義》。這是他對多年調查研究活動的理論總結。

在《調查工作》中,毛澤東提出了“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11]的著名論斷﹔倡導到社會群眾當中去開調查會﹔強調“馬克思主義的‘本本’是要學習的,但是必須同我國的實際情況相結合”[12]﹔認為“中國革命斗爭的勝利要靠中國同志了解中國情況”[13]。根據《調查工作》一文的重要思想,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主編的《毛澤東傳》得出這樣的結論:“作為毛澤東思想的活的靈魂的三個基本點,即實事求是、群眾路線、獨立自主的思想,在這篇文章中可以說已初步形成。”[14]鄭德榮教授等主編的《毛澤東思想發展史》也認為:“《調查工作》提出了反對本本主義,堅持馬克思列寧主義與中國革命實際相結合的原則,從而能夠自覺的創造性地把馬克思列寧主義中國化。……標志著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原理和中國革命具體實踐相結合的適合中國國情的科學指導思想———毛澤東思想開始產生並初步形成。”[15]

二、失而復得、彌足珍貴的文獻,幫助人們不斷回到“實事求是”的思想軌道

遺憾的是,由於土地革命時期毛澤東生活軌跡經常轉移,《調查工作》和《反對本本主義》一度遺失。毛澤東在轉移時,曾把這兩篇文稿交給福建省上杭縣茶地鄉一位賴姓農民,請他代為保存。這位賴姓農民認真負責,把這份文件密封在自己家中一個最嚴密結實的木頭匣子裡,然后砌進房屋的基礎中,如此確實萬無一失。然而,賴姓農民臨終前並沒有把黨中央托付的這件事情交代給后人,以致這兩篇文稿下落長期杳無音信。

毛澤東對於遺失調查研究的相關文章十分在意。1931年2月,毛澤東給《尋烏調查》報告撰寫小序時曾解釋道:“我做的調查以這次為最大規模。我過去做過湘潭、湘鄉、衡山、醴陵、長沙、永新、寧岡七個有系統的調查,湖南那五個是大革命時代(1927年1月)做的,永新、寧岡兩個是井岡山時代(1927年11月)做的。湖南五個放在我的愛人楊開慧手裡,她被殺了,這五個調查大概是損失了。永新、寧岡兩個,1929年1月紅軍離開井岡山時放在山上的一個朋友手裡,蔣桂會攻井岡山時也損失了。失掉別的任何東西,我不著急,失掉這些調查(特別是衡山、永新兩個),使我時常念及,永久也不會忘記。”[16]

令人欣喜的是,毛澤東的這兩篇重要文章之一——《調查工作》,在1957年2月重見天日。當年那位受托保存毛澤東文稿的賴姓農民雖已作古,但他的兒子賴茂基在翻修自家房屋時,發現牆基中有一方滑蓋式的木匣子,裡面裝著一部石印本的《調查工作》文稿。賴茂基感到這不是一般文稿,便把它交給上杭縣茶地鄉,以后茶地鄉又將這份文稿上交到龍岩地委黨史辦公室。1958年11月,中央革命博物館(今中國革命博物館)派人到龍岩地區征集文物時,獲悉這份寶貴文件的存在,便立即將之編號,登錄在需要保存的文件清單上。1959年8月,龍岩地區文教局將這份寶貴文稿郵寄到北京,存入中央革命博物館。1960年底,中共中央政治研究室借到此件。1961年1月,中共中央政治研究室副主任、毛澤東的秘書之一田家英將此件送給毛澤東閱看。[17]毛澤東看到這份長期想念的文稿失而復得,感慨萬分。

毛澤東十分看重《調查工作》一文的現實指導意義。在得到這篇文章后,毛澤東的第一反應便是在1961年1月13日的中央工作會議上號召全黨全國“搞個實事求是年”。他指出:“我們黨是有實事求是的傳統的,就是把馬列主義的普遍真理同中國的實際相結合。”[18]“調查研究極為重要,要教會所有的省委書記加上省委常委、省一級和省的各個部門的負責同志、地委書記、縣委書記、公社黨委書記做調查研究。他們不做調查,情況就不清楚。”[19]1月20日,毛澤東又組織了“七人小組”赴外地調查,並將印好的《調查工作》一文發給他們。[20]3月11日,在廣州召開的中共中央中南局、西南局、華東局負責人和三個地區的省市自治區黨委負責人會議期間,毛澤東批示轉發這篇文章,並將文章的題目改為《關於調查工作》。[21]毛澤東在批示轉發這篇文章時寫道:“這是一篇老文章,是為了反對當時紅軍中的教條主義思想而寫的。那時沒有用‘教條主義’這個名稱,我們叫它做‘本本主義’。寫作時間大約是在1930年春季,已經三十年不見了。1961年1月,忽然從中央革命博物館裡找到,而中央革命博物館是從福建龍岩地委找到的。看來還有些用處,印若干份供同志們參考。”[22]在此次大會3月13日的會議上,毛澤東號召干部“要做系統的由歷史到現狀的調查研究”時,再一次提到《關於調查工作》一文。他指出:“今年一月找出了三十年前我寫的一篇文章,我自己看看覺得還有點道理,別人看怎麼樣不知道。‘文章是自己的好’,我對自己的文章有些也並不喜歡,這一篇我是喜歡的。這篇文章是經過一番大斗爭以后寫出來的,是在紅四軍黨的第九次代表大會以后,一九三〇年寫的。過去到處找,找不到。這篇文章請大家研究一下,提出意見,哪些贊成,哪些不贊成,如果基本贊成,就照辦,不用解釋了。文章的主題是,做領導工作的人要依靠自己親身的調查研究去解決問題。”[23]

1961年3月23日,在廣州召開的中央工作會議上,毛澤東對《關於調查工作》一文進行了更為全面系統的講解和闡發。這個講話是連續召開的中央三大區工作會議的結束語或結論部分。在這次會議上,毛澤東不僅逐節逐段地闡釋文稿大意和要點,而且又一次講清了文稿的寫作背景,表達了對這篇文稿的珍惜之情,由此進一步闡揚了該文稿的重大現實意義。毛澤東指出:“《關於調查工作》這篇文章,我不贊成現在公開發表,隻在內部印給大家看看就是了。有同志說這是幾篇短文,不是的,是一篇文章的幾段。這篇文章現在的作用在什麼地方呢?”“我在印發這篇文章的批語中說,這篇文章看來還有些用處,不是講全部有用。我說有一些用處,就是講文章中心點是要做好調查研究工作。建立一條馬克思列寧主義路線是很不容易的。紅四軍黨的第七次代表大會是在龍岩開的,推翻了正確路線,提出一條錯誤的路線。第八次代表大會是在上杭開的,還是維持錯誤的路線。到第九次代表大會才恢復正確路線。”[24]“紅四軍黨的第九次代表大會是一九二九年十二月召開的,這篇文章是一九三〇年寫的,總結了那個時期的經驗。寫這篇文章之前,還寫了一篇短文,題目叫《反對本本主義》,現在找不到了。這篇文章是最近找出來的。別的文章丟了,我不傷心,也不記得了,這兩篇文章我總是記得的。忽然找出一篇來了,我是高興的。”[25]“這篇文章是為了解決民主革命的問題而寫的,說為了取得民主革命勝利要做調查研究,做典型的調查研究。現在不是搞民主革命,而是搞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社會主義革命是基本完成了,但尚未最后完成。”[26]毛澤東強調了在社會主義建設時期依然需要做好調查研究,才能堅持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才能堅持把馬克思列寧主義與中國實際情況相結合,才能成功實現社會主義建設階段的目標。他指出:“現在我們這樣搞的文件,如果沒有具體措施也是不可能實現的。要有正確的措施,就要做調查研究工作。”[27]毛澤東講了調查研究的重要性之后,再次表達了歷史上許多調查研究材料丟失是令他最傷心的事:“……可惜這個調查材料沒有了。上井岡山后的兩次典型調查材料也損失了。損失別的不傷心,損失了這些材料我比較傷心。”[28]

由於與《關於調查工作》同時寫的《反對本本主義》一文無法找到,1964年,在將《關於調查工作》編入《毛澤東著作選讀》一書時,毛澤東將該文的題目改為《反對本本主義》,以此代表那個時期調查研究的指向和內容。[29]1991年,在出版《毛澤東選集》新版時,《反對本本主義》編入《毛澤東選集》第一卷。這是新版《毛澤東選集》與第一版的主要差別。

通過對毛澤東珍惜調查研究材料、提倡調查研究精神的回顧可以看到,他創立的黨的實事求是思想路線,核心內容就立足於調查研究﹔他提倡的不唯上、不唯書、不唯官的獨立自主科學精神,立足點也是調查研究﹔他開創的黨的群眾路線,依靠群眾、信任群眾、密切聯系群眾的作風,基本途徑也是到群眾中去調查研究。調查研究是中國共產黨人的一個法寶,在社會主義建設過程中應該繼續發揚,而不應有任何動搖。實際上,這也是毛澤東動員干部重新學習《關於調查工作》一文的初衷。

三、牢記毛澤東思想的起點和傳統,在馬克思列寧主義中國化的事業中繼往開來

在1961年3月23日廣州召開的中央工作會議上,毛澤東對中央和各省市領導全面系統地講解和闡發《關於調查工作》,這在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上並不多見。毛澤東逐節梳理了這篇文章的內容。

文章“第一節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開門見山地強調:“你對於某個問題沒有調查,就停止你對某個問題的發言權。”“閉著眼睛在那裡瞎說,這是共產黨員的恥辱。”[30]對此,毛澤東在廣州召開的會議上指出:“至於第一節講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大家都熟悉了。這個口號,就是那時候提出來的。這一次有兩個問題,一個手工業問題,一個商業問題,因為沒有調查,我就沒有發言權。我總是不相信沒有調查會有發言權的。”[31]

文章“第二節調查就是解決問題”則指出了調查研究的基本內涵、基本途徑。其中寫道:“你對那個問題不能解決嗎?那末,你就去調查那個問題的現狀和它的歷史吧!你完完全全調查明白了,你對那個問題就有解決的辦法了。一切結論產生於調查情況的末尾,而不是在它的先頭。”“邁開你的雙腳,到你的工作范圍的各部分各地方去走走,學個孔夫子的‘每事問’,任憑什麼才力小也能解決問題,因為你未出門時腦子是空的,歸來時腦子已經不是空的了,已經載來了解決問題的各種必要材料,問題就是這樣子解決了。”“調查就像‘十月懷胎’,解決問題就像‘一朝分娩’。調查就是解決問題。”[32]毛澤東在廣州召開的會議上指出:“這中間批評了許多巡視員,許多游擊隊的領導者,許多新接任的工作干部,喜歡一到就宣布政見,看到一點表面、一個枝節,就指手畫腳地說這也不對,那也錯誤。這是講四中全會以前的事。那一批人以劉安恭為首,他和一些人剛剛來就奪取軍權,軍隊就落到了他們手裡。他們一共四五個人,都當了前委委員,直到第九次代表大會。后來中央來信,說他們挑撥紅軍內部的關系,破壞團結。”[33]

文章“第三節反對本本主義”批評了“唯書、唯上”的落后心理和做法,指出它們是動輒就“拿本本來”的形式主義,強調對待馬克思主義的正確態度是“馬克思主義的‘本本’是要學習的,但是必須同我國的實際情況相結合。我們需要本本,但是一定要糾正脫離實際情況的本本主義”[34]。這一結論具有劃時代的重大意義,實際上指出了馬克思列寧主義中國化的偉大歷史工程是支撐中國革命和社會主義事業的指南。毛澤東在廣州召開的會議上指出:“那個時候不管三七二十一,隻要是上級的東西就認為是好的。比如黨的第六次代表大會的決議,那個東西你拿來如何實現呢?你如果不搞些具體措施,是很難實現的。不要說第六次代表大會的決議有部分的原則性錯誤,即使都是正確的,沒有具體措施,沒有調查研究,也不可能實現。現在我們中央搞的文件,如果沒有具體措施也是不可能實現的。要有正確的措施,就要做調查研究。”[35]

文章“第四節離開實際調查就要產生唯心主義”指出,離開實際調查去估量形勢、指導斗爭工作,肯定要產生唯心主義和機會主義。“必須洗刷唯心精神,防止一切機會主義盲動主義錯誤出現,才能完成爭取群眾戰勝敵人的任務。必須努力做實際調查,才能洗刷唯心精神。”[36]毛澤東在廣州召開的會議上指出:“第四節講離開實際調查就要產生唯心的階級估量和唯心的工作指導,那末它的結果,不是機會主義便是盲動主義。”[37]

文章“第五節社會經濟調查,是為了得到准確的階級估量,接著定出正確的斗爭策略”提出,做社會經濟調查,“我們的主要目的,是要明了社會各階級的政治經濟情況。我們調查所要達到的結論,是各階級現在的以及歷史的盛衰榮辱的情況。……我們的終極目的是要明了各種階級的相互關系,得到准確的階級估量,然后定出我們正確的斗爭策略……我們的目的全在這裡”[38]。毛澤東在廣州召開的會議上指出,有人使用“狗肉賬”式的“縱斷調查法”,不能達到我們的主要目的。“我們的調查工作,不能停止於縱斷法,而要用橫斷法,就是要做階級分析,要做典型調查。”[39]

文章“第六節中國革命斗爭的勝利要靠中國同志了解中國情況”寫道:“我們的斗爭目的是要從民權主義轉變到社會主義。……這些偉大的革命任務的完成不是簡單容易的,它全靠無產階級政黨的斗爭策略的正確和堅決。……共產黨的正確而不動搖的斗爭策略,決不是少數人坐在房子裡能夠產生的,它是要在群眾的斗爭過程中才能產生的,這就是說要在實際中才能產生。因此我們需要時時理解社會情況,時時進行實際調查。”[40]文章還批評了那種認為“黨的第六次代表大會的‘本本’會保証永久的勝利的思想”,認為那“完全不是共產黨人從斗爭中創造新局面的思想路線”。[41]毛澤東在廣州召開的會議上指出:“第六節講的內容,我看現在還有不少用處,將來也用得著。中國革命斗爭的勝利要靠中國同志了解中國情形,不能依靠外國同志了解中國情形,或者是依靠外國同志幫助我們打勝仗。……我們黨有一個時期依靠共產國際為我們寫決議,作指示,寫綱領,六屆四中全會的決議就是共產國際代表米夫在上海替我們寫的。”[42]毛澤東的這番分析表明,在閩西革命根據地時期,以毛澤東同志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就具有明確的獨立自主的思想路線。

文章“第七節調查的技術”指出了運用召開調查會的形式做調查的具體方法:開調查會要進行“討論式調查”﹔參加者都是與問題相關的人﹔參加調查會的人數多或少各有利弊,但最少不應少於3人﹔事先要准備調查綱目﹔主要領導同志要親自出馬﹔要深入一處地方或一個問題﹔要自己做記錄。[43]毛澤東在廣州召開的會議上講到第七節時,各個方法都是信手拈來、旁征博引,表現出戰斗在第一線的戰士和統帥的青春活力。如在談到開調查會要自己做記錄時,毛澤東說道:“那個時候還是我精力充沛的時候(指20世紀30年代初——筆者注)。現在調查要我做詳細的記錄,也許還可以,我想試試看。自己當記錄,這是調查的一個要點。不但要自己當主席,適當地指揮調查會的到會人,而且要自己當記錄,把調查的結果記下來,假手於人是不行的。”[44]

在召開廣州的會議上,毛澤東除了講解《關於調查工作》的要義之外,還著力向黨的高級干部說明《關於調查工作》一文的思想並沒有過時。換言之,毛澤東之所以看重這篇重新發現的著作並對其投入濃重的感情,甚至立即發動一個“實事求是年”,絕不僅是因為看到了這是馬克思列寧主義中國化的起點,也絕不僅因為這是與“左”傾教條主義、盲動主義、主觀唯心主義斗爭的勝利成果,而是因為看到了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歷史進程中,在開創馬克思列寧主義中國化的新進程中,我們比以往更加需要實事求是、調查研究、密切聯系群眾的奮斗精神。撫今追昔,毛澤東以極大的歷史主動性和高度的建設社會主義事業的責任心,提出了堅持深入群眾調查研究、推進社會主義事業發展的巨大使命。

深入群眾、深入實際調查研究,是堅定社會主義道路,鼓舞干部群眾同心同德克服暫時困難,開辟社會主義建設新局面的需要。這正如毛澤東所指出的,“現在局勢已經是有所好轉,但是不要滿足,不要滿足於我們現在已經比較摸底、比較清楚情況,要鼓起群眾的干勁,同時鼓起干部的干勁。干部一到群眾裡頭去,干勁就來了。我的經驗歷來如此,凡是憂愁沒有辦法的時候,就去調查研究,一經調查研究,辦法就出來了,問題就解決了。……調查研究就會有辦法,大家回去試試看”[45]。

深入群眾、深入實際調查研究,是中國共產黨的科學認識路線的光榮傳統,不僅在民主革命階段需要,而且在社會主義建設時期也需要。毛澤東指出:“有些問題得當面交代一下。如這篇《關於調查工作》的文章,發下去的時候要向同志們解釋一下,文章主要是講調查研究的基本方法。民主革命階段,要進行調查研究,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階段,還是要進行調查研究,一萬年還是要進行調查研究工作。這個方法是可取的。”[46]

深入群眾、深入實際調查研究,是保持從實際出發,結合本國實際,獨立自主,反對教條主義和國際上大黨主義、大國霸權主義的需要。毛澤東指出:“本本主義,現在叫教條主義,赫魯曉夫他們講我們不反對教條主義,恰恰相反,我們從來就是反對教條主義的,是我們這些‘教條主義’者反對教條主義。教條主義這個東西,隻有原理原則,沒有具體政策,是不能解決問題的,而沒有調查研究,是不能產生正確的具體政策的。”[47]

深入群眾、深入實際調查研究,是堅持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指導,正確理解和運用馬克思列寧主義、發展馬克思列寧主義的需要。毛澤東指出:“這篇文章還提出這麼一個觀點,就是說,正確的策略,隻能是從實踐經驗中產生,隻能來源於調查研究。……馬克思、恩格斯提出的那些原理原則是經過調查得出的結論。如果沒有倫敦圖書館,馬克思就寫不出《資本論》。列寧的《帝國主義論》,現在印出來是一個薄薄的本子,他研究的原始材料,比這本書不知厚多少倍。……沒有那些勝利和那些失敗,不經過第五次反‘圍剿’的失敗,不經過萬裡長征,我那個《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小冊子也不可能寫出來。”[48]他又指出:“我不是反對理論,馬克思主義的原理原則非有不可,我這篇文章裡頭也講了的。要把馬克思主義當作工具看待,沒有什麼神秘,因為它合用,別的工具不合用。……馬克思創立了許多學說,如黨的學說、民族學說、階級斗爭學說、無產階級專政學說、文學藝術理論等等,也都應當當作合用的工具來看待。”[49]

深入群眾、深入實際調查研究,就必須正確對待人民群眾,抱持平等的態度、甘當小學生的態度,才能得到實際情況和有用的知識。這既是一個獲得實際情況和知識的過程,也是密切聯系群眾,與群眾打成一片,宣傳黨的方針政策的過程,更是檢驗自己的認識,接受群眾監督,在實踐中糾正自己錯誤認識的過程。毛澤東指出:“我在一九四一年三月寫的《農村調查》的序言中,說到我自己做調查的態度,是必須恭謹勤勞,把人家當作同志對待。有了平等的態度,當小學生的態度,才能夠調查到一點東西,不然人家就不理我,知而不言,言而不盡,你有什麼法子呢?”[50]這就是馬克思主義的群眾觀點、人民立場在調查研究工作中的體現。

回顧歷史,毛澤東在閩西寫作《反對本本主義》的時候,即1930年5月,中國處於怎樣的歷史大形勢呢?彼時,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土地革命戰爭正如火如荼地開展﹔閻錫山、馮玉祥、李宗仁等新軍閥形成了“反蔣聯盟”,正策劃對蔣介石發起大規模的中原大戰﹔中國共產黨黨內以李立三為代表的“左”傾冒險主義正在形成和發展﹔當時的中共中央政治局照搬共產國際的指示,作出《接受國際1929年10月26日指示信的決議》(1930年1月11日),發出《第七十號通報》(2月26日),正准備集中紅軍主力進攻大城市﹔[51]中央政治局會議通過李立三起草的《新的革命高潮與一省或幾省首先勝利》(6月11日)﹔中國革命的重大曲折正在到來。在這一重要歷史關頭,以毛澤東同志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提出了馬克思列寧主義與中國實際相結合,向著農村包圍城市、最后奪取城市、解放全中國的戰略邁進。這確實是決定中國命運的偉大思想、偉大決策。這些歷史的經驗和思想成果應該永遠銘記,以鑒后人。

注釋:

[1]中共中央黨校黨史教研室選編:《中共黨史參考資料》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年,第50頁。

[2]中共中央黨校黨史教研室選編:《中共黨史參考資料》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年,第52頁。

[3]中共中央黨校黨史教研室選編:《中共黨史參考資料》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年,第54頁。

[4]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傳(1893-1949)》,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4年,204頁。

[5]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傳(1893-1949)》,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4年,204頁。

[6]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傳(1893-1949)》,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4年,205頁。

[7]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傳(1893-1949)》,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4年,206頁。

[8]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傳(1893-1949)》,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4年,206頁。

[9]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傳(1893-1949)》,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4年,206頁。

[10]《毛澤東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18-245頁。

[11]《毛澤東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09頁。

[12]《毛澤東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11-112頁。

[13]《毛澤東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15頁。

[14]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傳(1893-1949)》,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4年,第231頁。

[15]鄭德榮等主編:《毛澤東思想發展史》上卷,長春:吉林大學出版社,1990年,第36頁。

[16]《毛澤東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18頁。

[17]參見《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九冊,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6年,第438頁注1。

[18]《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37頁。

[19]《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34頁。

[20]《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39頁。

[21]《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40頁注2。

[22]《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九冊,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6年,第438頁。

[23]《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52-253頁。

[24]《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56頁。

[25]《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56-257頁。

[26]《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57頁。

[27]《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57頁。

[28]《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64頁。

[29]參見《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40頁注2。

[30]《毛澤東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09頁。

[31]《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60頁。

[32]《毛澤東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10-111頁。

[33]《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56-257頁。

[34]《毛澤東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11-112頁。

[35]《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57頁。

[36]《毛澤東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12頁。

[37]《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57頁。

[38]《毛澤東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14頁。

[39]《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59頁。

[40]《毛澤東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15頁。

[41]《毛澤東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16頁。

[42]《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59頁。

[43]《毛澤東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16-118頁。

[44]《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60頁。

[45]《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61頁。

[46]《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62頁。

[47]《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62頁。

[48]《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62-263頁。

[49]《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63-264頁。

[50]《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64頁。

[51]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國共產黨歷史》第1卷(1921-1949)上冊,北京:中央黨史出版社,2002年,第30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