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赴蘇區的“擺渡人”

作者:董雲飛    發布時間:2022-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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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王牧師”決非董健吾

李德(德國人)由共產國際選派到中國,擔任中國工農紅軍軍事顧問。1933年秋,李由上海進入廣東汕頭,再經大浦到達中央蘇區瑞金,與中共領導人會合。參加中國革命后,他與紅軍將士同甘苦、共生死,也是從始至終走完長征的唯一外籍戰士。至於他到蘇區的“擺渡人”是誰,至今扑朔迷離。據其自稱,是一位中共地下黨員,姓王的牧師,久而久之,黨史研究者推定姓王的牧師,即埃德加•斯諾所著《西行漫記》記載的“王牧師”——董健吾。這是喜劇性的誤判。筆者是董健吾之子,近期獲此信息,感到是為蹊蹺,自覺擔當這件“懸案”的“志願者”“責任者”,參與查証,厘清真相。

為鄭重起見,筆者買了一本李德撰寫的《中國紀事》細嚼慢讀,果然發現了問題的所在。李德在另一段記述中說:“這裡附帶說一下,1937年,我在延安又見到了他在中央新聞部門當翻譯,另外還擔負一些保衛和聯絡任務……”這樣看來,李德所見姓王的牧師(后來加入共產黨),決非董健吾,因為董此時此刻正在上海進行抗日活動,以共產黨員身份,參加國民黨淞滬特遣支隊,擔任情報室主任。

會不會“浦冠董戴”?

上海八一三事變前后,董還會同國民黨海軍將領歐陽格策劃炸傷日軍“出雲”艦。那時正是1937年8月16日,第二天此消息刊登於《申報》。董沒有分身術再在延安任職。再說1933年,董在上海還有很多重要任務要承擔,比如護衛養育毛澤東的兩個兒子,參與營救陳賡等等,黨組織不可能派他去做“護送”工作。

既然護送李德的不是董健吾,那麼是誰呢?據筆者所知,黨內知名度較高的有兩位“紅色牧師”,另一位就是浦化人。浦、董的經歷有著驚人相似之處:同在聖約翰教會學校求學,英語極好﹔畢業后同當牧師,同棄教從軍,入馮玉祥軍隊,同在那裡秘密參加共產黨,同被“禮送”出境,同在上海“互濟會”、中共特科工作,他們常被黨內外人士視為一人。

《西行漫記》中提到的“王牧師”,一度被認為就是浦化人,就連香港廣角鏡出版社再版的《西行漫記》,也解釋“王牧師即王化人,中國紅十字會常務執行委員”。而真正的“王牧師”董健吾因受“潘楊案”株連,身陷囹圄,全然不知。

幸虧斯諾1960年來訪中國,毛澤東主席親切接見,相見寒暄后,斯諾提出見見“王牧師”。雖然毛主席一口允應,但不知道王牧師是誰,還是周總理提示:會不會是浦化人同志,你記得嗎?在一次國慶招待國內外貴賓的宴會上,你我步經外賓席,有一位老人正在用外語與外賓交流敬酒,我欲與你介紹此人的身份,你擺擺手說認識,戲稱“牧師同志”“老朋友”,上前握手。接見后,浦老斬釘截鐵告知“王牧師”乃董健吾也。這不僅搞清了真相,還為董健吾重出江湖作了歷史見証人。現在看來,以往有過“董冠浦戴”,難道如今不會“浦冠董戴”嗎?

浦化人就是護送人

對於浦化人是李德的護送人這一推定,要充分論定, 還缺乏足夠的証據。比如浦化人是否化名姓王﹔是否1937年在延安工作﹔是否到過汕頭,去干什麼,這些很難查証。兩年多來,筆者雖然已是米齡之人,多次生病住院,但還是依靠晚輩斷斷續續到處查証。在“雲端”、圖書館、檔案館、黨史紀念館尋尋覓覓,功夫不負有心人,基本查証清楚。

浦化人

其一,浦化人曾用名王養三。其二,1937年他確實在延安新華社當社長兼翻譯,1941年擔任晉冀魯豫高級法院院長。第三點是最難查的,也是費時最長的,我找到浦老去過汕頭的蹤跡,是在他的家鄉、無錫革命陳列館收藏的《無錫人物》中的一篇文章——《從牧師到中共高級領導干部浦化人》,看到了令人興奮的、珍貴的幾行敘述:“在上海工作期間,擔任濟難會的翻譯、會計,在黨的領導下,他積極開展工作。有一次黨組織派他到廣東汕頭和蘇區附近開展工作,這時,兒子浦維遜早已在汕頭一家黨開設的大藥房做地下工作,浦化人來到汕頭,以革命為重,把個人事放到一邊,即使來到藥店附近,他沒去藥店與兒子見面,隻與藥店負責人(地下黨員)在旅館談一談,在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后,連夜趕回上海,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后,浦化人奉調去延安。”

根據汕頭市委黨史研究室所藏史料,浦化人的兒子浦維遜工作的藥房,原來就是黨在汕頭的交通站。1931年顧順章叛變后,周恩來果斷命令,對藥房停止作用,改為備用,並啟用華富電料行為交通站。由此,上海黨組織派浦化人護送李德到蘇區的原因不言而喻。

浦化人是家父的革命引路人、入黨介紹人,家父則是浦在遇險時的報警人和營救人,兩位“紅色牧師”患難與共,恩恩相報,不是兄弟勝似兄弟。

(來源:《黨史信息報》2022年4月27日第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