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那些樹

作者:李 仲    發布時間:2023-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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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廣袤的神州大地,有一些特殊的樹寄托了無數人的願望,把華夏兒女的家國情懷根植在這一片熱土,枝繁葉茂,成為一棵棵具有精神意象的樹,裝點了我們的精神家園。

紅軍樹

1931年7月,為取得第三次反“圍剿”的勝利,毛澤東率領紅一方面軍和中共蘇區中央局兩萬多人,來到江西萬安的曉東村休整,隱蔽待機。紅星閃耀,照亮了這個偏僻的山村。打土豪分田地,建立黨的組織和蘇維埃革命政權,那紅紅火火的場景至今仍被百姓傳頌。村裡的小伙子向往紅軍,積極參軍入伍,這其中就有謝家的6位青年,最大的謝加珠31歲,最小的謝恆慈隻有16歲。幾天后,紅軍隊伍集結出發,這6位青年又相約來到后山,每人種下了一棵桂花樹,他們憧憬著革命勝利那一天,再一起來樹下歡聚。每棵樹,就這樣有了自己的名字:謝加珠、謝恆貞、謝恆智、謝恆慈、謝恆賀、謝嘉謨。

 然而一季又一季的桂花香飄,卻沒能等來主人的回歸。隻有早已白發蒼蒼的謝惠洲老人,用朴素的語言向來訪的人們介紹自己的父親:“謝加珠是我的父親,他跟著毛主席當紅軍,是在福建犧牲的。現在,我們終於過上了好日子,父親的死是值得的。”

夫妻樹

1963年,工程兵科研三所副所長、爆破力學專家王茹芝接到組織通知,到羅布泊參加我國首次核試驗。這頭等機密大事,既不能告訴父母,也不能告訴丈夫。臨出發時,她編了個理由,對丈夫張相麟說:“我到外地出趟差。”張相麟也隻平靜地說了一聲“好啊”。        

平靜的告別似乎預示了不尋常的再見。在試驗基地的一天清晨,王茹芝穿著軍裝站在一棵老榆樹下等開往場區的車,突然看到一名男軍人朝老榆樹走來。這男軍人怎麼這麼眼熟?怎麼像丈夫張相麟啊?王茹芝心頭的疑問,很快就有了答案。待到男軍人走到跟前,四目相對,兩人心裡都是一驚,但馬上就平復下來,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原來,張相麟也奉命隨其他參試單位到羅布泊執行試驗任務,隻不過出發時間比王茹芝晚。這不同尋常的相見傳到了現場總指揮張愛萍將軍那裡,他感慨萬分,於是就給這棵老榆樹起了個名字——“夫妻樹”。

干驚天動地事,做隱姓埋名人。“夫妻樹”雖然只是記錄了這一對夫妻的感人瞬間,折射的卻是那一代人的歷史足跡和精神境界。在蘑菇雲升騰后的44年,這棵“夫妻樹”被評為馬蘭原子彈試驗基地20個紀念標識物之首。

相思樹

 1984年初夏的一天,三角山哨所年輕的連長李相恩帶領戰士楊白依拉騎馬巡邏,來到哈拉哈河邊。兩人行至河中央時,突然山洪來襲,楊白依拉的馬受驚,把他從馬背上摔到了河裡。“幾乎就在我被河水淹沒的瞬間,連長抓住了我。”回憶起那驚險的一刻,楊白依拉情難自已。“連長用力托著我向岸邊游去。漸漸地,我明顯感覺到連長沒有力氣了。突然,我被連長用力地猛推了一把,被推到了岸邊。”楊白依拉脫險了,但李相恩卻被更猛的浪頭卷走了,“連長、連長……”任憑楊白依拉如何撕心裂肺地呼喊,李相恩再也沒有回來。

得知噩耗,李相恩的妻子郭鳳榮帶著兩歲的兒子趕到了哨所。三天三夜,她在哈拉哈河邊佇立,呼喚期盼著丈夫能夠歸來。流水為之嗚咽,草木為之動容。最終,她昏倒在河邊。第二年春天,郭鳳榮帶著兒子又一次來到哨所,她把對丈夫的思念化作了一棵樹。從此,她親手栽下的一棵樟子鬆,成為了三角山哨所永不退役的兵,日夜守望在山巔。后來,官兵們把這棵樹稱為“相思樹”。 2010年9月,未曾再嫁的郭鳳榮不幸病逝,她的骨灰按遺願撒入了哈拉哈河,因為她相信,奔涌的河水會將她帶到丈夫身旁。

  何事不看霜雪裡,堅貞惟有古鬆枝。在“相思樹”記憶的年輪裡,新兵們來到三角山哨所的第一課,就是在樹下學習老連長的英雄事跡。老兵們遇到難以開解的問題,也會來到樹下敞開心扉傾吐煩惱。“相思樹”見証了一批又一批官兵的成長,也見証了一位又一位“郭鳳榮”成為光榮的軍嫂。

歷史的榮光定格在2014年1月26日,三角山哨所的官兵在“相思樹”下集結列隊,向前來視察的習近平主席庄嚴敬禮。聽完“相思樹”的故事,習主席很感動,囑咐要照顧好烈士親屬。

在廣袤的國土上, “紅軍樹”“夫妻樹”“相思樹”還有許許多多,它們四時不同,風姿各異,為我們遮風擋雨,撐開了一片晴朗的天空。仰望這一棵棵樹,我們會看到一位位英雄的影子,會讀懂他們心中那濃濃的家國情懷,這是用熱血與忠誠鑄就的精神財富。在漸行漸遠的光陰裡,草木生生不息,英雄從未遠離。

(來源:《黨史信息報》2023年8月16日第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