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用情才能做實調查研究

——重溫恩格斯《烏培河谷來信》

作者:陶慶    發布時間:2025-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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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培河谷來信》是恩格斯於1839年3—4月期間,在《德意志電訊》雜志上匿名連載的作品,收錄於1956年版《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恩格斯基於在家鄉烏培河谷的實地調查,在這篇文獻中以社會風俗畫形式描繪了工業化進程中工人群體遭受的貧困與精神困境,給予工人群體深深同情。《烏培河谷來信》是馬克思主義調查研究史上的重要文獻,重溫這篇經典,有助於我們深刻認識從調查研究出發研究真問題的重要性,用心用情用力做好調查研究工作。

“難道烏培河往山上流嗎?”

1839年,《德意志電訊》雜志連載了沒有署名的系列報道《烏培河谷來信》,因作者運用細膩的觀察和鮮明的判斷,描述和批判了德國資產階級和一些宗教人士的蒙昧氣息和虛偽做派,一下子在巴門和愛北斐特等地產生了強烈反響。這篇揭露資產階級的通訊材料,與一些人當時所陶醉的中產階級生產方式針鋒相對。恩格斯當年僅17歲,應父親要求來到父親在巴門的公司當辦事員,他在業余時間練習寫作投稿,《烏培河谷來信》就是他的“試水”之作,這是他第一次從具有調查研究性質的觀察與分析中得出了自己獨創的見解。

當時的紐倫堡雜志《雅典神殿,科學、藝術和生活》對《烏培河谷來信》刊出好評:“今年3月份的幾期《電訊》十分忠實地描寫了愛北斐特和巴門的宗教方面的情況﹔作者用寥寥幾筆生動地勾畫出克魯馬赫爾的特點。”但是,持保守立場的《愛北斐特日報》編輯馬丁·龍克爾於次月12日在該報撰文投稿,對恩格斯觀察到的事實和其立場展開抨擊。恩格斯面對這種罔顧事實的批評,駁斥道:《烏培河谷來信》是通過作者自己的親身調查,根據真材實料所作出的描述和分析,是無可辯駁的事實陳述和科學分析。他指出,“我在愛北斐特和巴門住過,並且具備了十分有利的條件去仔細觀察各階層的生活”。

通過《烏培河谷來信》可以看到,青年恩格斯已經把調查研究作為自己對所觀察事物擁有“發言權”的最有力支撐。他對那種沒有經過實地調查就憑空指手畫腳、信口開河的教條主義者,以及迷戀宗教信條“引經據典”的唯心主義者,給予了辛辣的諷刺:“我也不想說,紅色的烏培河在巴門附近又變得清澈了。這畢竟是無稽之談:難道烏培河往山上流嗎?”

下層階級“普遍處於可怕的貧困境地”

通過自己的觀察,恩格斯積累了翔實資料,對烏培河谷地區普通人民的生活、宗教信仰、學校教育情況等進行了細致入微的記錄,深刻揭示出該地區的問題所在。他批判了當時在這些區域存在著的諸如“虔誠主義”的觀念,借此表達了對當地人民飽受資本家工廠主長期壓迫,以致生活艱難困苦的深深同情。

恩格斯指出,當地的工人生存壓力巨大:“沒有固定住所和工資收入的人﹔這些人天蒙蒙亮就從自己的棲身之所——干草棚、馬廄等處爬出來,如果不是在糞堆或樓梯上度過整個夜晚的話。”並且,工人們工作的環境十分的糟糕,“在低矮的房子裡進行工作,吸進的煤煙和灰塵多於氧氣,而且從六歲起就是這樣,這就勢必要失掉全部力量和朝氣”。除了糟糕的工作環境,當地工人因為受著工廠主長期的壓迫,工資收入十分有限,所以普遍都很貧窮,“下層階級,特別是烏培河谷的工廠工人,普遍處於可怕的貧困境地﹔梅毒和肺部疾病蔓延到難以置信的地步”。這樣的情況,使得當地工人的生活苦不堪言,但工廠主仍舊“千方百計降低工人的工資,據說還是為了工人不致酗酒”。

恩格斯對這些工人的境況進行了細致觀察,記錄下他們的痛苦和不幸:“他們當中最墮落的就是所謂‘碼頭工人’‘搬運工人’,即頹廢沮喪、沒有固定住所和工資收入的人”,“單干的織工從早到晚蹲在自己家裡,躬腰曲背地坐在織機旁,在炎熱的火爐旁烤著自己的脊髓”。恩格斯進一步揭露了工人貧困的主要原因,他們並不是被有產階級所污稱的“品質”低劣。相反,恩格斯用事實指出,“產生這種現象的原因是十分明顯的。首先是工廠勞動大大助長了這種現象”。恩格斯還聯想到,這個區域的貧困人口自身得不到一點人生幸福感,他們的孩子自然也就淪為了資本家盤剝的對象,“2500個學齡兒童就有1200個不能上學,而是在工廠裡長大的——這只是便於廠主雇用童工而不再拿雙倍的錢來雇用被童工代替的成年工人”。

青年時期的恩格斯飽含著對工人群體的深厚感情,對他們的命運寄予了深切同情,這在他的這份調查研究報告中得到了生動體現。

“浸沒在虔誠主義和偽善主義的海洋裡”

通過調查研究,恩格斯當時觀察到了一個值得注意的社會現象——大部分普通群眾沒有在沉淪墮落的社會生活中覺醒,普遍處在保守愚昧觀念的精神麻痺狀態。這種社會現象不僅激發了青年恩格斯對當地普遍處於極端貧困狀況中的群眾的同情,還更加引發了他對統治烏培河谷群眾的精神上的“貧困”——傳統觀念和保守愚昧思想的密切關注。他指出,這種情況不僅導致了當地工人普遍的物質上的貧困,還十分嚴重地限制了當地人們精神上的思想解放。“如果有一個傳教士是個有名的唯理論者(他們這樣稱呼每一個哪怕和他們有一點點意見分歧的人),那他就得不到安寧。”

恩格斯通過近距離觀察,對虔誠主義影響下人們頹廢沮喪的真實情況進行了細致觀察:“誰要真想了解一下這種人,誰就應當到一個虔誠派教徒的作坊——鐵鋪或鞋鋪——裡去看一看。一個師傅坐在那裡,右邊擺著一本聖經,左邊——至少經常是——放著一瓶燒酒。在那裡,工作是不會妨礙他的。他幾乎總是在念聖經,時而喝上一盅,偶爾也跟幫工一起唱聖歌”。恩格斯進一步分析了當地教育與這種虔誠主義流行的內在聯系,揭示了虔誠主義者在思想和精神上麻醉當地群眾的危害,“不言而喻,既然虔誠主義在一個地區這樣流行,那末這種虔誠主義精神就必然會散布到一切領域,滲透到生活的各個方面,並斷送他們。受這種精神影響的主要是教育事業,首先是國民學校。有一部分國民學校完全掌握在虔誠派手裡”。

恩格斯通過列舉當地學校教育、教會教育等分布,以及教學老師來源、學生構成和學習狀況等情況,展開深入分析,對烏培河谷地區開始流行的彌漫著虔誠主義元素的文學社團活動給予了嚴正的批判。“這就是著名的烏培河谷在文學方面的全部情況。或許還應該加上幾個由於酒的刺激而興奮起來的和常常用些蹩腳的詩來檢驗自己力量的偉大天才”,“這塊地方全都浸沒在虔誠主義和偽善主義的海洋裡”。年輕的恩格斯飽含著對當地民眾的關切,通過自己的調查深刻揭露了殘酷的社會現實,抨擊了資本主義工業發展帶來的深重災難,這些調查也激起了青年恩格斯為這種不平等的現象作斗爭的願望。

可以看到,如果沒有長期親身經歷的觀察和分析,沒有對當地社區民眾的深厚情感,就不可能完成具有實事求是的客觀科學品質的《烏培河谷來信》。恩格斯自己也在之后感嘆過:“不久前我重讀了這篇文章,對文章的風格大為驚訝。自那時以來我再沒有寫出這樣好的文章。”

《烏培河谷來信》發表已有186年,但對於我們今天改進調查研究仍然有所啟發。新時代新征程,面對復雜的形勢和嚴峻的挑戰,我們要像恩格斯在烏培河谷實地考察、分析問題那樣,用好用活調查研究這個“傳家寶”,用心用情做實調查研究,推動解決社會熱點難點問題。

(來源:《學習時報》2025年7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