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秋白與魯迅

作者:瞿孝軍    發布時間:2025-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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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關系超過了古人關於人類友誼的一切最動人的傳說。”這是列寧評價馬克思和恩格斯之間偉大友誼的話。我想,用它來評價瞿秋白和魯迅之間的偉大友誼再合適不過了。

瞿秋白在給魯迅的信中曾說,“我們是這樣親密的人,沒有見面的時候就這樣親密的人”。作為黨的領導人的瞿秋白,在上海期間,在魯迅寓所內有過3次避難經歷,分別是1932年11月,1933年2月間,1933年7月下半月。前兩次是在北四川路的公寓裡,最后一次是在大陸新村的時候。特別是在1933年2月間,瞿秋白第二次在魯迅家中避難。這是他們在文學上的合作最為緊密,成果最為豐碩的時期。在此期間,適逢英國著名作家蕭伯納到訪上海。他們合編了《蕭伯納在上海》一書,由魯迅動議,許廣平搜集購買報紙,瞿秋白選擇、剪貼並加評語編成,魯迅作序,用樂雯署名,就在2月交野草書屋出版。

同年三四月間,由瞿秋白撰寫、以魯迅的筆名在《申報·自由談》等報刊發表的雜文就有10多篇。這些文章,其中有的是根據魯迅的意見或與魯迅交換意見后寫成的。魯迅對這些文章曾做過字句上的改動(個別篇改換了題目)。后來,《瞿秋白文集》和《魯迅雜文集》,都收錄了這些文章,並都加注說明。

與此同時,瞿秋白著手編選《魯迅雜感選集》,並於1933年4月8日完成編選后,撰寫《〈魯迅雜感選集〉序言》(以下簡稱《序言》,署名何凝,篇末署地北平,以減少國民黨政府注意)。《序言》第一次揭示了魯迅雜感的價值和魯迅在思想史上的重要地位。

后來曹靖華與周恩來談到《序言》時說,論魯迅先生的文章,在思想和藝術性上,能趕上瞿秋白同志寫的《序言》的,還沒有。周恩來表示有同感。《序言》不但是樹立在魯迅研究領域的第一塊正確的路標,而且是永遠值得珍惜的豐碑。馮雪峰說,“秋白同志的工作與領導對於當時左聯和革命文學運動的影響可以說是和魯迅先生所起的影響差不多相等的”。

兩人都對對方推崇備至,一個說,“這個問題,魯迅是這樣看的”“魯迅做了這些我們必須做的工作”﹔一個說,“何苦(瞿秋白的別名之一)的說法,我看還是對的”“這工作,能有何苦那樣的人來做就好了”。瞿秋白讀到魯迅追悼當時被殺作家的文章《中國無產階級革命文學和前驅的血》,情不自禁地贊嘆“寫得好,究竟是魯迅!”當馮雪峰把瞿秋白談到從日文轉譯的幾種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著作譯文的意見轉達給魯迅的時候,魯迅急忙說,“我們抓住他!要他從原文多翻譯這類作品!以他的俄文和中文,確是最適宜的了”。魯迅首先看重瞿秋白的翻譯,更看重他的論文,說瞿秋白論文“真是皇皇大論!在國內文藝界,能夠寫這樣論文的,現在還沒有第二個人!”

兩人在許多問題上的方向一致,看法一致,又是相互影響的。比如,兩人關於中國語文的改革和文藝的大眾化問題的意見在方向上是一致的。魯迅熱烈地贊助並提倡漢字拉丁化的主張和辦法,明顯受了瞿秋白的影響。在對雜文的看法和評價上,瞿秋白受了魯迅的影響。魯迅的雜文是世界上同類作品的最高峰,而他的思想又有特殊的深刻的地方和高度的直接的戰斗的作用,這是瞿秋白所萬分欽佩的。對於中國社會和歷史的觀察和分析方面,兩人是相互啟發和相互影響的。在觀察的深刻性上,瞿秋白無形地受了魯迅的影響,他多次說過,“魯迅看問題實在深刻”這樣的話。瞿秋白首先從階級觀點出發看中國社會和歷史這方面也給予魯迅以影響。

1934年1月初,瞿秋白離開上海去中央革命根據地工作。臨行前到魯迅寓所敘別。這一次,魯迅特別表示惜別之情,讓床鋪給瞿秋白睡,自己在地板上臨時搭個睡鋪。

1935年6月18日,在福建長汀赴刑場的路上,瞿秋白用俄語唱《國際歌》,唱《紅軍歌》,並呼喊口號:“中國共產黨萬歲!”“中國革命勝利萬歲!”“共產主義萬歲!”最后英勇就義。6月下旬,魯迅忍著悲痛,撐著病體,開始籌劃編輯瞿秋白的文學譯文集《海上述林》上下卷,以此來紀念瞿秋白,也是向敵人示威,表示“人給你殺掉了,但作品是殺不掉的”。1936年10月,印刷時書的封面“海上述林”為魯迅所書﹔下署“諸夏懷霜社校印”。“諸夏”,即中國﹔“霜”為瞿秋白原名。“諸夏懷霜”,意即全中國人民懷念瞿秋白(筆者注:下卷出書是在魯迅逝世之后)。

1933年3月,魯迅錄清人何瓦琴句“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署名洛文贈予瞿秋白。這是年齡相差18歲的瞿秋白與魯迅之間偉大友誼的最好注腳。這是在戰壕之中戰士與戰士之間所結成的友誼,這是朴素而真誠的、單純而深刻的、快樂而無私的友誼。他們的友誼主要根源,是他們為中國人民的解放和人類的共產主義的勝利而奮斗的共同的思想和行動,這是決定兩人的友誼的前提條件。兩人友誼的時代意義、教育意義也就在於此。

(來源:《 學習時報 》2025年12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