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善本驾机起义到延安
刘善本原是国民党空军第八大队上尉飞行员、作战训练参谋,也是我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所航空学校——东北老航校时的主任飞行教官。1946年6月,他为了反对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内战,不顾个人安危,毅然驾驶美制B-24型重轰炸机飞向革命圣地延安,成为第一个驾机起义参加革命部队的国民党空军飞行员。
筹划起义
1943年,刘善本被派往美国学习驾驶B—24型轰炸机技术。完成学业后。1945年5月,他抱着洗雪国耻的雄心壮志,驾驶着B一24型重轰炸机,横渡大西洋,踏上了回国的征途。可是到了印度重镇卡拉奇(现巴基斯坦重要政治经济中心),就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几个月,人员在营房里整天呆得心神不宁。没想到已经走到祖国的大门口,却不让进去。至于为什么不让进去,谁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8月15日,日本帝国主义宣布无条件投降,刘善本万分兴奋,幻想着可以用自己的飞行技术为祖国的和平建设出力了。这时接到“火速回国”的指令,空军第八大队由卡拉奇转场到上海大场机场。
过了几天,国民党航空委员会主任周至柔和政治部主任简朴,向全体空、地勤人员讲话:“我们有40个美式机械化师,美国还给了我们几百架作战飞机,3个月以内一定可以消灭共产党。”
刘善本“航空救国”的凤愿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十分苦恼:我堂堂七尺之躯,不能为祖国人民效死于抗击侵略者的疆场之上,却要被驱逼着向自己的同胞,尤其是向抗战有功的八路军、新四军和民兵游击队投掷炸弹,杀害中国优秀的儿女,我决不能这样干。
一天外出,他经过上海的北四川路,走到老靶子路三民书店门口,本想随便买本什么书消磨时间,意外的发现书报上有一本《新民主主义论》,翻开一看,第一个标题——中国向何处去?引起了他的兴趣。于是就买了这本书,回去一读就再也不愿放下了。书里精辟的论述,好像一只巨手掀开了遮住视线的帐幕,突然使他看清了中国人民的前途。
他多次背着众人,独自一人在机场的办公室中打开收音机,寻找延安广播电台。一天晚上,经过细致地调频寻找,终于听到一个细弱然而十分清晰的声音,女广播员的声调与别的电台迥然不同。从此每天晚上,他都关掉屋里的灯,聆听着延安的声音……以后他又找到了张家口广播电台。
是继续留下来替美蒋卖命,残杀自己的骨肉同胞;还是听从真理的合唤,飞往延安。是应该决定的时刻了。他反复地思考、对比着:飞往延安,途中可能遇到千难万险;飞往延安,会给妻儿老小的生活甚至他们的生命造成莫大的艰难与危险;飞往延安,要面对翻天覆地的巨变,思想上、身体上要经受极大的考验……
就在这个时候,蒋介石给八大队下一道手令,要在6月23日前将昆明美军移交结国民党的全部无线电器材空运到成都。刘善本受命经办这件事。很明显,国民党准备将这些无线电器材运往内战前线使用。八大队也开始投入内战的赌注上来了。
刘善本决心要用自己的行动给蒋介石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次共派出7架B一24型飞机,刘善本当时是八大队司令部作战训练科的上尉飞行参谋。他强调执行如此艰巨的任务,需要有人掌握气象和飞行中的问题,争取参加了这次飞行。
离手今限走的时间很短,太紧张。可是决定起飞的权力不在蒋介石,而在刘善本。
6月19日,刘善本说:“大气不好,不能飞!”
6月20日,刘善本又说:“天气不好,不能飞!”
事实是,刘善本有许多起义准备工作没有做好,不能飞。
6月21口,刘善本回到上海迪斯威路(现改名栗阳路)麦加里(麦盛里)家里去,安排了一下。6月22日就到机场去起飞了。7架飞机各飞各的,并不编队。
刘善本机组的到驾驶叫张受益,是个炮筒子脾气,大家都叫他“小受”。其他5个人,有4个都是年轻小伙子,和刘善本也合得来,只有一个姓李的领航员比较差劲些,大家结他个绰号“鬼样子”,他平时对国家大乡不闻不问,只想跑单帮赚钱享受,最近又准备结婚,这架飞机上的几大箱香烟,大都是他贩的,指望赚一大笔钱。如果给他晓得去延安,准会出事。为了避免出意外,刘善本绞尽脑汁想对策。
飞机在昆明装上机器,准备24日早晨飞成都。24日早晨昆明阴天,刘善本借口询问成都天气,跑到气象台要气象图看,糟糕!陕西、山西、绥远一带正下大雨,这对刘善本来说,好像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愣了好半天,只好走回停机线去。
其他飞机已陆续起飞,刘善本也只好起飞了。穿过厚厚的云层,飞行在一片白白的云海之上,蔚蓝的天空悬着明晃晃的太阳,分外耀眼。刘善本把自动驾驶仪调整好,对正飞往成都的航向,飞机平稳地飞行着。发动机发出单调的声音像催眠曲一样,副驾驶早已进入梦乡了。刘善本的心涛也像白云的波浪那样起伏,起义计划就这样失败了吗?不!他还要尽最大努力抓住时机去解放区。
刘善本调了很长时间无线电罗盘,没有找到延安广播电台。美国造的无线电罗盘使用的波长范围在200—1750千周之间,延安广播电台是短波,不能用;延安机场的导航台,在导航资料上注明“要求开放”,预先没有联络不行,显然今天没有开放。张家口广播电台波长在1300千周附近,它的广播时间刘善本早已记牢,完全可以利用来导航。现在西北天气不好,看来只有飞张家口。刘善本偷偷量了一下地图,从昆明飞张家口,要经过重庆附近。这样,不如先飞重庆,到人烟稠密,交通方便之处,向机组说明真相,不愿去的可以跳伞,也就会愿意了。
于是刘善本把副驾驶放在两个座位中间的手枪里子弹夹悄悄取出来,又把机械员放在刘善本左边的地图盒里手枪的子弹夹也取出来,统统装进了自己的裤子的口袋里,随即唤醒了副架驶,把领航员机械员都叫来说:“你们听,新津(成都附近)的导航台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重庆导航台的声音却很大,现在又看不见地面,我看不如先飞重庆,再飞成都,免得迷航。”
谁知大家都不同意刘善本的意见,认为经过重庆太绕路,在云上飞行不会迷航,何况地面已经通知新津,导航台一定会打开的。刘善本的理由本来不充分,无法说服大家,只好作罢。只是心里非常懊恼,眼看这满飞机的无线电器材送不到延安而觉痛心。
在降落之前,刘善本就把机械员的子弹夹放回去了。只是副驾驶的枪摆在众目所视之下,不能放回去,只好等到飞机停在停机坪上,他们都下了飞机,刘善本才从飞机窗口里间:“谁的子弹夹丢在飞机上?”从窗口扔给了副驾驶。
在新津机场上,刘善本遇到了成都无线电修理厂的陈副厂长,飞机运来的器材就交他们接收,他说这些无线电是安装在汽车上的,拿到华北、东北平原地带指挥作战。他和刘善本是老熟人,因而一见面就畅谈起来。
陈副厂长向刘善本表示想搭乘飞机去昆明。
“好极了!”一个念头在刘善本的脑子里闪了一下。
“我们后天走,老陈你来吧,你有多少东西都可以带得了。”刘善本满口答应。
智斗取胜达延安
6月26日,早晨起来,雨已停止,天空还是阴沉沉的。飞行人员坐上汽车,经过红牌楼接上老陈,一块儿来到新律机场,准备驾原机飞回昆明。
刘善本首先跑到气象台问天气,气象人员无精打彩地回答说:还没有收到任何地方的天气报告。刘善本要最近的天气图。气象人员回答说老早就不画天气图了。满屋灰尘乱纸,航空地图扔得到处都是,颇有些仓惶撤退的景象。刘善本顺手拣了些地图,心想没有能带无线电器材去解放区,带点航空地图,也可能有点用。
老陈正在飞机前面等刘善本。此人30岁左左右的年纪,神气显得很干练,和机上的其他人都不认识。这时刘善本突然想到一个新的主意,于是在同机人员面前,将陈吹嘘了一通,然后跑过去搂住陈的肩膀,在530号飞机前拍了张相片,然后又拉陈跳上吉普车,在机场里兜了两圈。
吃完早餐,一个气象员来报告:“昆明的天气来了,可以飞。”
“其他地方的天气怎么样?”刘善本希望了解一下西北天气情况。
“没有收到其他地方的报告。”气象员摇摇头。刘营本考虑了一下,成都这一夜大雨,说不定是西北的坏天气推过来了,他判定西北的坏天气已经过去了。
起飞后,很快就穿到云层上面,对正了去昆明的航向,调整好自动驾驶仪,飞机乎稳地飞行着。这时老陈站在刘善本的座椅后看飞行,刘善本便站起身来,暗暗拍了一下老陈的肩膀、老陈便跟着刘善本出了驾驶舱,穿过炸弹舱来到后舱。
这时,刘善本用极其严肃的口气说:“老陈,前面几个人要飞到延安去反对内战,你老站在前面,他们会怀疑你的。”老陈一听,脸色顿时苍白,以恳求的口吻说:“老刘,你知道我才结婚呀……你借个降落伞,我跳下去算了!”
“不行,不行!飞机现在在云上,下边是山是水也不晓得,如果掉到大山里饿死了,怎么办?”刘善本一边劝阻,一边安慰,并表示:保证到那边后,把陈送回来来。
老陈听了,一屁股坐在二层甲板上,两眼发直,一声不响。这时刘善本回头一看,在尾甲板上横竖地躺着几个人。这是通讯学校的毕业生,去昆明探家的。刘善本想来得正好,倒可以壮壮声势。于是,刘善本把后舱门闭上,可惜不能上锁。到了驾驶舱,把门拉下来,就向通讯员要手枪。他正在放发,没有说什么,就把枪送给了刘善本。刘把它插在口袋里。
“糟了,糟了!”刘善本装着惊慌万分的神情,他实际上心里也很紧张。
“出了什么事?”领航员、机械员和副驾驶都连忙围上来问。
刘善本上座椅时,一边用脚把小受放在座椅中间的手枪踢到正驾驶的座椅下,一边伸手把自动驾驶仪转变旋钮转动,嘴里说:“先转回成都再说。老李,把无线电罗盘调到新律导航台。”
等他调到新津导航台,刘善本才紧张地低声说:“糟了,后边全是共产党,他们拿着手枪、手榴弹,威胁说一定要把他们送到延安去,否则就同归于尽。”
驾驶舱里顿时轰动了,你一言他一语地骂起来:“他妈的,场站真混蛋,怎么让他们上我们的飞机!”刘善本起大家乱哄哄的时候,悄悄把副驾驶放在自己座椅下手枪的子弹夹取下来,放在自己口袋里。机械员的枪放在正驾驶格旁的地图盒里。刘善本去后船时,已经摘下了他的子弹夹,就这样,飞机上的全部手枪都在刘善本的掌握中了。
“我的朋友也是个共产党,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们看怎么办?”刘善本征求大家的意见。
大家沉默着、思考着。
“我去跟他们讲理去!”小受突然从座椅上站起来,冒出了这么一句。
刘善本一把拉住说:“无论如何不能去,你毛里毛躁的,准坏事;你一人惹了祸,大家跟你遭殃。”这一说,大家慌了,都不让他去了。他坐下来,叹了一口气说:“管他的,去就去,反正延安也不是外国地方。”
小受这一句话打破了窘境,刘善本趁势说;“对,反正延安也是外国地方,我们抗战八年没死,这样死了多冤枉!就送他们去延安。考李,你找出地图量一量。”
大家都回到自己的位置,只有“鬼样子”眉头打着结,嘴唇搭拉着。刘善本看出他是在想歪点子。果然,他一拍他的图囊说:“没有带西北的地图,这可没有办法啦!”
其实刘善本提包里早就准各好了西北地图,但直接说出来不好,同时,小受刚才想到后舱去说理,从另一方面提醒刘善本要到后舱去向那里的人交待一下.以免万一后舱的人跑到前面来,西洋景不就戳穿了吗?于是刘善本站起来大声说:“我去告诉他们,没有西北地图,不能去延安!”
老陈两手抱着头,躺在后舱二层甲板上。刘善本一叫,他猛然坐起来。刘善本说:“老陈,你知道前舱的人要到延安去,这是性命攸关的事。”刘善本这时拍拍腰间的手枪套继续说:“你可千万不要到前边去!否则,发生了性命危险,莫怪我做朋友的没关照。你也告诉他们。”刘善本指了指躺在机尾甲板上的几个人。他们大概因为初次乘飞机,都晕倒了。
刘善本说过后,心中轻松不少,把炸弹舱门关好,急急回到驾驶舱宣布道;“我的朋友说,他们话已说出口,不管怎么样,一定要送到延安。地图,他说有,就在那里。”刘善本指指暖水壶后边从气象台拣来的一堆乱七糟的地图。
领航员过去翻了翻,没有。
这时,刘善本也过去翻,又在自己提包里翻。最后,把西北地图拿出来。笑着说:“共产党真有办法,什么时候把地图塞到我提包里来了!”
小受说:“准是你和他兜风的时候。瞧你朋友那副神气,我就知道来头不小,老资格的地下工作者。”
领航员在地图上量过后,告诉刘善本从新津到延安的磁航向和距离。刘善本过去量过这个数据,与告诉的数据差不多,这说明领航员没有搞鬼。于是把磁罗盘的指标调在去延安的航向上。这时,飞机依旧在云上飞行。不久,无线电罗盘的指针调转180度,说明过了新津导航台,便扭转自动驾驶仪,把飞机对准了延安的航向。
越往前飞,云层越厚,云顶越高。因考虑到若在更高的高度上做长时间飞行.需要用氧气,便把飞机调整在3700米,钻入云中。从地图上看,航线距成都西北一个海拔5000多米的山,只有几十公里,为了避免撞山,便向右转了 90度,飞了3分钟,又向左转,对正了原来的航向。
云里的雨越来越大,雨点打得飞机喀喀响,玻璃窗上水花四射,好像飞机往烟筒里钻,越来越黑了,起初两个机翼尖看不见了,后来连外侧发动机出看不见了,库舱里黑暗得很,但机身却一点也不颠簸,这是刘善本学飞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恶劣天气,这样浓黑的云。原来以为西北坏天气已经过去,谁知竟还是这样严重。刘善本不禁有点担心,人的问题初步解决,起义还会被气候破坏吗?
这时,“鬼样子”伸过头来说:“我们在云中乱飞—气,把后边的人甩昏了,抓活的!”刘善本一时没有想出理由反驳他、便信口哇啦了几句,连自己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好在发动机声,雨声响得很,“鬼样了”听不清,看到刘善本表情是坚决不同意,便缩回头去。
过了一会,“鬼样子”又说:“我们前边都有伞,我们干脆跳伞,把后边的共产党摔死!”刘善本又对他哇啦了几句,表示不同意。
检查地图,秦岭最高峰是4000多米,这时无法判定飞机的确切位置,便只好把飞机上升到4300米飞行。领航员的鬼点子又来了:“他们后边没氧气,我们继续上升,把他们憋死!”刘善本心里有点生气,就是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谋算着破坏飞延安,不刺他一顿,他不死心。于是刘善本大声说道:“‘鬼样子’你怎么啦?你是跟我们大家过不去吗?共产党遍天下都有,你整死了这几个,你还想活吗?俗语说,为朋友两肋插刀,你却要拖我们往死路亡走!”
小受是躁脾气,一听这话,火了,也哇啦畦啦向他吵了一顿。
接着,刘善本又点了他一下:“你不想回上海结婚啦?”
这一反击,果然有效,“鬼样子”缩着脑袋,不再那样嚣张了。把这家伙制住了,完全放了心。过了一阵,“鬼样子”又说;“现在天气这样坏,西北山又多,没有无线电导航不行,要他们告诉我们延安导航台的波长呼号。”
刘善本回答:“问过了,他们说按照导航资料上的波长呼号。”于是刘善本把准备好的那本导航资料丢给他。他按资料调整无线电罗盘,立刻找到了。刘善本觉得奇怪,他本想是搪塞他的,延安导航台是“按要求开放”,可是在预先没有联络的情况,莫非碰巧他们正在开放?刘善本仔细听了听,原来是领航员听错了无线电呼号前一个字母的电码,西安h a,延安是y a,他把西安听成延安了。刘善本也不好说明,便把无线电罗盘关掉说:“节省电,反正距离不远,归航不可靠,等到近了再用。”刘善本怕的是按着这个电台归航,引导到国民党的机场去。刘善本心中是有底的,万一延安飞不到,飞张家口是没有问题的。
过了秦岭,按计算再有30分钟就可到延安了。地图上这一带的山都在拔海2000米以下,刘善本便将飞行高度下降到2300 米飞行,这时雨小了,云也没有刚才那么黑了,座舱里也亮多了。看来越往北飞天气越好,心放宽了不少。
这时左下方发现了一条河,河东边有一个城市,按方向、速度、时间计算和地形、河流看,应该是甘泉,但用的这张日本绘制的导航地图上,甘泉是在洛河西岸,这时“鬼样子”已经变得无精打彩,既不向外看,也不看地图。刘善本只好把地图章过来,自己计算。假定是甘泉。从甘泉到延安要飞8分钟,于是改飞航向10度。一路上尽是连绵起伏的山岭。飞行了约9分钟。过了一座山岭,忽然看到有三条河岔,一片开阔地展现眼前,依地形看,应该是延安了。但是,既看不见城市,也没有机场。无奈,他们就在这个河岔上空盘旋寻找。
几年前,刘善本问过到延安的飞行人员。他们都说延安的机场很不好,就是一块平地压了压,莫非这几年已经种了庄稼?但城市还应该有的,在隋唐小说上就写到过大破延安,延安应该是个很不小的城市才对。
“看,那边有房子!”小受忽然喊起来,他手指的方向,果然有一座青色砖瓦房子(后来才知道这就是杨家岭礼堂)。刘善本立即向右转弯,一条明显整齐的跑道出现在眼前。他高兴极了,对正跑道右边山飞去,这才看清左边山腰上一排排密密层层的窑洞房子,原来延安城在这里。
刘善本这时想到飞机距山顶只有几十米,下边一开枪、炮不就打下来了吗?只有尽快落地最安全。所以,飞机绕过宝塔山,飞过跑道,刘善本急忙喊:“放下起落架,全关油门,全放下襟冀”,飞机向左急转弯,对正了跑道,将机头一推,迅速下降,便着陆了。原来跑道是这样平直,也相当长,用了一点儿刹车,飞机滑到跑道另一头,便停住了。
这时,刘善本的心又被另一个念头抓住:万一不是延安,而是国民党机场,那就糟了。所以、他没有马上关掉发动机,而是坐在机舱里持了一会,准备随时重新起飞。这时,外面还在下着小雨,刘善本看见左边有两个穿灰色军服的士兵两手端着枪,弯着腰向飞机接近。看见了他们衣领上的红布,这一定就是当年的红军;刘善本完全放了心,伸手把530号B——24型重轰炸机的4台发动机全部关了。
直到这时候,刘善本紧张的心情才随着飞机的发动机平静下来。也是直到这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确实到了延安——全中国人民的希望所在。一阵狂热的喜悦涌上了心头,涌上了眼角。他掏出手帕擦呀擦呀,可是眼暗怎么也是模糊的,他真想仔仔细细看一看延安,看一看多年来梦想的地方。他从窗口伸出手去,热情地向那两位战士招手。两位战士立刻看出了刘善本友谊的手势,便直起腰提着枪走过来。
刘善本拿起所有的手枪便往下走。
“让后边的共产党先下去好了。”领航员拉了他一把说。“没关系,我先下去看一看。”刘善本边说边跳下飞机,跑到一位带手枪的同志面前,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我们是来反对内战的。”说着,就把带下来的4支手枪全部交给了他。
“我叫油江,是延安场站站长,热烈欢迎你起义……”带手枪的人热情地回答着。
“这是到了什么地方?”有人在后舱窗口问。
“延安到了!”刘善本拉长声音回答,音调充满了愉快、兴奋。
刘善本驾机起义的革命行动,是对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内战的有力打击,影响很大。1946年7月1日晚上,毛主席、朱德总司令和中央其他首长,接见了刘善本机组全体人员。毛主席赋诗:“刘善本,性本善,驾着飞机反内战。”朱德总司令指出,刘善本驾机起义“标志着全国人民争取和平、民主、独立的新高潮。”当刘善本握着毛主席的手时,许多话奔涌到喉头.—时不知说什么好,好容易才说了一句:“主席,我终于到你这边来了。”
(摘自: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编:《中共党史资料》,中共党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