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非拉共产党近期发展、调整探索与前景
在冷战时期,共产党是亚非拉许多国家的一支重要政治力量,尽管它们基本未在本国执政(少数参政),但对部分国家的政治和社会生活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然而自苏东剧变、冷战结束以来,亚非拉地区绝大多数共产党遭受巨大冲击,一些党甚至衰败消亡,但仍有不少共产党依然在逆境中抗争,努力探索新形势下的生存与发展之路。亚非拉国家共产党的困难和挑战是长期的、结构性的,由于不利的内外环境制约,在可预见的未来难以整体复兴。
一、亚非拉国家共产党的力量与影响变化状况
冷战时期,亚非拉地区有一百多个国家建立了大约一百五十来个共产党组织。据大体估算,除越朝老古及中蒙柬外,它们在高峰时期总共有党员一千多万人。在整个冷战时期,共产党曾在极个别国家执政,在叙利亚、斯里兰卡、苏丹、摩洛哥、尼加拉瓜、巴拿马、玻利维亚、智利等少数国家参政,印度、尼泊尔共产党等在地方当政。冷战结束以来,同发达国家共产党普遍呈现衰退状况略有不同,亚非拉国家共产党在总体衰式的大背景下,内部呈现两极分化情况,大部分党继续衰弱,有少部分党出现缓慢而曲折的发展态势,个别党乃至成为执政党。
(一)政党数目及党员人数明显减少,多数马列党和激进小党消亡
冷战后期,亚非拉地区存在的合法半合法一百多个共产主义政党中,超过半数是战后特别是60年代之后从母党中分裂出来的马列党和其他小党。像孟加拉国80年代初存在的五个共产党组织中,其中四个就是马列党。冷战结束后,亚非拉地区至少有七十多个马列党和激进小党不是消亡、停止活动就是名存实亡,如孟加拉国共产党(马列)、印度共产党(马列)临时中央委员会、叙利亚马列主义共产党、萨尔瓦多(马列)、哥斯达黎加劳动党(马列)、哥伦比亚共产党(马列)、苏里南共产党(马列)、智利共产党(马列)等组织都不复存在,当今依然存在且活动正常的共产党(马)或(马列)只剩五个左右[1]。目前在这些地区有正常活动的各类共产党还有大约六十多个,像突尼斯共产党、伊朗人民党、巴基斯坦共产党、阿富汗祖国党、锡兰[2]共产党、墨西哥统一社会党、危地马拉劳动党、萨尔瓦多共产党、巴西的共产党等均解散或停止活动[3]。
在亚非拉地区,共产党力量衰落还表现在:一是东南亚国家的共产党几乎都停止活动或覆亡。由于内外环境变化,自90年代以来,包括马来亚、缅甸、泰国、柬埔寨、北加里曼丹(马来西亚)、菲律宾(非武装派)在内的一批东南亚共产党陆续宣布停止活动。二是拉美部分国家共产党领导或其影响下的游击队组织基本解体。由于苏东剧变的不利影响,武装斗争的方式在拉美地区对民众的吸引力严重下降,危地马拉游击队在80年代还有一万多人,到90年代初剩下不到千人,包括智利、哥伦比亚、厄瓜多尔等国的游击队组织最终都在内外压力下主动向政府缴械。
自90年代以来,亚非拉绝大多数共产党的力量都呈现弱化、萎缩势头,党员人数程度不同地减少,从原来一千多万人,急剧减少到目前不足四百万人,跌幅达70%多。近二十多年来,许多保留下来的共产党均呈现程度不同的党员衰减之势,乃至持续下降。据中联部相关统计,黎巴嫩共产党1992年有党员1.5万人,现在只有三千人。以色列共产党在20世纪90年代曾达1.5万人,而今只有二千来人。洪都拉斯共产党90年代有一万人,现至多几千人。墨西哥社会主义人民党在80年代有三十多万人,而现在仅几千人。阿根廷共产党在70年代曾有十五万人,80年代中还有7.6万人,而现在至多三万人。智利共产党1990年有党员六万多,此后缓慢下降,现有4.7万人。孟加拉国共产党90年代初中期有党员二万人,至今只有几千人。相对于大多数亚非拉国家传统政党党员数量在冷战结束后均呈现不同程度的上升态势,共产党力量的急剧萎缩是本国政治生态变化的一个突出现象。
(二)多数共产党在国家政坛中的作用与影响持续下降,部分党甚至边缘化
在冷战时期,亚非拉少数共产党曾对本国政治和社会生活发挥重要作用,具有相当影响力。蒙古人革党、阿富汗人民民主党(后改名祖国党)曾是本国执政党,甚至是国家唯一政党,但后来由于各种原因分化改名或取缔。缅甸共产党作为一种体制外政治力量,也曾对战后国家的政治塑造产生一定影响,其80年代末宣布同政府合作后出现分裂而消亡。苏丹共产党在80年代是国内一支重要政治力量,曾联合国内其他三十多个政党组建拯救祖国全国力量联盟,发动人民革命,推翻了当时的尼迈里政权,但该党在1989年巴希尔发动政变后被迫转入地下斗争。
冷战结束后,尽管在亚非拉地区仍有六十多个共产主义政党,但多数共产党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地位进一步下降,有的影响力已极其微弱。大多数共产党为在野党,极少能够成为反对党,部分党保有象征性的少数议席,更多的党长期无议席。孟加拉国共产党在1991年大选中获得议席五席,而在1993年分裂后至今未再取得议席。秘鲁共产党(团结)在20世纪90年代有一个议席,之后再无议席。哥伦比亚共产党在90年代初是国内最大左翼政党,众院议席有三席,现降为一席。墨西哥社会主义人民党1991年在众院有议席十二个,而现在参加选举的竞选名单中已看不到该党名字,更谈不上议席。阿根廷共产党自80年代以来的历次选举中,再未能获得席位。斯里兰卡共产党90年代初宣布走议会道路,在2004年大选中获得三十九个席位,为国家第三大党并参政,到2010年大选与其他组织形成竞选联盟后也仅得七席,为在野党。最重要的是,作为发展中国家共产党龙头老大的印度共产党(马克思主义,简称印共[马])和印度共产党(简称印共),也在近期选举中走下坡路,在2009年最新一届人民院选举中两党仅得545个议席中的16席和4席,而上届达44席和10席,并且两党在西孟加拉邦和卡拉拉邦的选举中失败,丢掉了连续执政三十多年的地方政权。印共(马)从原来的第三大党,目前已经降为第八大政党。尤其是印共作为一个全国性政党,近期面临边缘化的危险,两党目前都已被草根国大党、人民党(联合派)、社会党等一些新兴政党赶超。但两党的党员队伍则呈上升势头,分别从90年代初60万、46.7万,增长到目前的100多万、65万人。
(三)部分共产党组织日渐扩大,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发挥一定影响
同西方国家共产党党员队伍普遍萎缩相比,亚非拉国家仍有少数共产党在相对不利的内外环境下,力量与影响在逐步发展壮大。冷战结束以来,部分亚非拉国家共产党的党员队伍在艰难曲折过程中不断扩大。联合尼共(毛)1995年建立时武装力量才二千多人,党的政治工作者一万多人,而近几年武装力量达1.9万(另一说3.5万)人,自称有党员大约五十万人。尼泊尔共产党(联合马列主义,简称尼共[联])90年代只有党员3.7万人,现有正式党员13.5万人,另有一般党员四十万人。南非共1990年只有党员五千人,1993年上升到三万人,现在达五万多人。巴西共产党1990年有九万人,1995年上升到二十万人,现则达三十二万人[4]。
由于力量与影响的支撑,亚非拉国家也有部分共产党在多党选举中脱颖而出或者有所斩获,当前大约有十来个共产党在本国执政参政。其中最突出的是尼泊尔两个共产党和塞浦路斯劳动人民进步党(劳进党),在国家政治和社会生活中曾经或继续占据重要地位。尼共(联)1994年的大选中获得八十八席,成为第一大党,而由该党主席阿迪卡利组阁出任首相[5],成为冷战后在亚非拉地区首个执政的共产党。2004年尼共(联)与尼泊尔大会党联合执政,其领导人出任副首相。2006年七党联盟推倒王权后,尼共(联)继续参政,其领导人出任副首相。2007年组成的临时议会,联合尼共(毛)获得最多议席,该党首次参加政府。2008年的议会选举,联合尼共(毛)成为第一大党,该党主席普拉昌德出任政府首相。2009年普因政治危机辞职后,尼共(联)领导人尼帕尔接任首相。此后至2013年初,两党领导人相继出任政府首相,轮番执政参政。
在亚非拉国家,另一个获得执政地位的是塞浦路斯劳进党。该党在2001年议会选举中成为第一大党,其领导人当选议长。2003年,塞劳进党首次参政。2006年该党在议会选举中获得31.16%的选票和十八个议席,成为第一大党,继续参政[6]。2008年,该党领导人赫里斯托菲亚斯当选总统并成为执政党。2011年塞劳进党在选举中降为第二大党,但依然联合其他党成为执政党。但该党在2013年初的总统大选中失利,因而丧失了执政权。
在亚非拉地区,目前还有一些共产党同主要执政党结盟而多年参政。南非共自1994年新南非诞生以来一直作为三方联盟参加非国大领导的联合政府,据知该党在南非各级政府和议会中的官员约占14%,在2009年的大选中,获得国家议席的9%。巴西共产党近十年来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影响呈上升势头,其在90年代初有众议员五个,为在野党。自2003年以来,该党一直以参政党身份加入到劳工党主导的政府中,在最近两届的众参两院议席各自分别为13席和2席、15席和13席。叙利亚共产党的两个派别(巴格达什、费萨尔),自90年代以来一直在议会中分别拥有四席和一个政府部长职位。摩洛哥进步与社会主义党尽管党员人数呈减少之势,但自1997年以来,一直是本国参政党,现有两人入阁。但这些参政党在国内政坛的象征意义大于实质意义,除南非、巴西共外,其他党参与政府决策的权力非常有限。
二、亚非拉国家共产党的主要探索与调整
冷战结束以来,亚非拉地区许多共产党在严峻的内外环境下走向衰败甚至消亡,但也有部分共产党不甘沉沦,依然坚持真理,在不利条件下进行抗争,探索在新的形势和环境下的生存与发展之路。
(一)继续高举共产主义旗帜,坚持对资本主义的批判立场
在20世纪90年代后依然保留下来的亚非拉地区共产党,仍坚定地坚持共产党的性质与共产主义理想。印共(马)在1992年的十四大上强调,在社会主义遭受挫折的时期,印共(马)作为代表工人阶级最先进的部分,依然坚持马列主义的基本原理,开展反对资产阶级和地主阶级的斗争。尼共(联)在1993年五大通过的政治纲领中表示,“坚信科学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是其最终目标。我党把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作为最终和最高目标,同时坚定信心,继续努力实现这一目标”[7]。约旦共产党也强调反对帝国主义、殖民主义和霸权主义,坚持社会主义的奋斗目标,坚信资本主义不会取代社会主义[8]。当然,也有包括斯里兰卡共产党、塞浦路斯劳进党、留尼汪共产党等部分党在90年代初根据苏东剧变后的形势变化,主动调整党的内外政策,对内弱化意识形态色彩的宣传,对本国统治阶级采取迂回斗争政策,不谋求改变现行的社会制度或经济制度。在对外方面原来更多地强调制度斗争,反对帝国主义的统一战线,现转向强调改善南北关系,支持不结盟运动,推进世界多极化,致力于解决欠发达国家的贫困发展问题。
(二)加强同中下层民众的联系,紧紧依靠劳动人民来稳固其生存和发展的社会基础
同发达国家共产党相比,大多数亚非拉国家共产党斗争活动的重心更加向下,紧贴广大的劳苦大众,把争取中下层群众的支持作为党的工作重点。联合尼共(毛)就是通过在广大落后的农村地区开展土地革命,“让人民当家做主”、“反对社会歧视”,团结广大农民,争取落后种姓和妇女的支持。到2005年,该党的影响力辐射到全国七十五个县中的六十八个,在三十二个县建立根据地,并最终在2008年议会选举中成为本国最大政党。印共坚称自己是为穷苦大众谋利益的政党,要为劳动群众的基本福利和权益而奋斗。巴西共长期支持劳工党政府的扶贫政策,致力于解决巴西社会的贫困问题。印共(马)在较长时期重视通过印度工会中心、全印农协等六个群众团体,与数千万群众保持联系。其他共产党也是把争取本国中下层民众作为党的工作重点,在农村、城市弱势群体中做思想工作和权益捍卫行动,带领群众同资本家和地主阶级进行斗争,有的发起无地农民运动。
(三)努力探索新形势下的社会主义道路,部分较激进共产党及武装组织调整战略,转向走议会道路
南非共、巴西共等党在冷战后特别是新世纪以来,努力探索在现有条件下走向社会主义的道路。南非共近年来一再表示,在现阶段重点是要推进南非的民族民主革命,虽然继续坚持社会主义,但不会把社会主义强加给非国大,而是致力于渐进地推进社会主义,在现实中把社会主义演化成一种道义美德,实现彻底的民主和平等,建立一个工人阶级主导的人民政权。巴西共在2009年的十二大中强调,巴西正处于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过渡阶段而非建设阶段,党的主要任务就是利用全部现有政治和组织条件,推动巴西向社会主义方向发展,争取在巴西建立一种新的进步的政治经济和社会体制。
冷战结束,由于内外环境变化,武装斗争路线和策略在大多数国家日益失去吸引力。这就迫使在亚非拉地区握有武装力量的共产党组织不得不在变化了的时代与环境下实行政治与战略转型。在拉美,原以共产党领导或者影响的游击队武装,早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就开始调整战略,都在此时相继与本国政府签订和平协议,放下武装,以政党形式参加本国的民主进程,但由于整个大气候对它们不利,这些转型后的政治组织大都在选举中失利,转型并未成功,预期愿望未能实现。
相比而言,亚洲的联合尼共(毛)则成为一个成功转型的范例。该党在1995年成立后,尽管在前一阶段通过武装斗争等革命手段夺取了全国70%以上地区,然而它并未得到尼泊尔其他政党认同,未能回归主流社会,以至被国内外势力视为“另类”。在贾南德拉国王亲政并实行专制统治后,该党抓住机遇,实行战略大调整,提出从“以战争为中心”转变为“以选举为中心”的新战略,决定融入国内主流政治,走议会民主道路。在联合其他七党推翻了国王统治后,与尼政府签署全面和平协议,放弃武装斗争,让该党的部分武装融入政府军,参加多党议会民主选举,成为第一大党,该党领导人普拉昌德在2008至2009年曾出任政府首相,迄今该党仍为国家政治生活中的重要力量。菲律宾共产党领导的反政府武装新人民军也在2012年同政府达成一项和平协议。
(四)加强同本国左翼政党间的联合,形成更广泛的政治联盟,增强了共产党的力量与影响
在冷战结束这一总体不利的内外环境下,亚非拉多数国家共产党都认识到仅靠自己单打独斗不仅难以实现其政治、经济目标,甚至连自身都有被国内外各种反共势力剿灭的可能。因此,它们大都重视实行左翼政党力量之间的联合战略,形成各种形式的联盟,乃至推动建立统一战线。尼共(联)在20世纪90年代通过联合工农党、民族民主党、亲善党等左翼政党而实现联合执政,并且为了对付国王干政乃至镇压,该党甚至与右翼的大会党联合,组成七党联盟,共同对抗王权。印度两个共产党都把建立左翼民主阵线、联合并加强第三势力作为其中心任务。面对近来国大党的拆台围攻,两党加强同全印前进同盟、革命社会主义党的传统联盟,扩大与社会主义党、泰卢固之乡党等地方性政党在具体问题上的合作,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建立更广泛的统一战线,以共同对抗国大党和印人党的挤压。南非共自1994年以来一直同非国大、南非工会大会形成稳定的三方联盟,始终支持非国大主政,通过非国大的施政方针在一定程度上推行该党的政治经济主张。巴西共自80年代以来就重视与左翼的巴西民主运动党、民主工党等进行联合与合作,在选举中共同推举候选人,在工人运动和学生运动中与左翼政党相互配合。自90年代以来,该党一直与劳工党联合形成竞选联盟,支持劳工党的卢拉、罗塞芙作为左翼统一候选人参加总统选举,并以盟友身份参加劳工党主导的几届政府。叙利亚共产党的两派也是长期支持复兴社会党主政,并以参政党身份加入政府。可以说,如果不是通过与本国左翼政党的合作与联合,包括巴西共、委内瑞拉共、叙利亚共、摩洛哥进步与社会主义党等,都不可能获得参政党的资格,同样会在国家政坛边缘化。
(五)重视利用各种平台和机制在国际舞台上发声,扩大自身影响
亚非拉国家共产党虽未像发达国家共产党建立像欧洲左翼党那样的区域性联合政党组织,但它们也重视利用和借助各种机制来参加国际性政党活动。自90年代以来,巴西、玻利维亚、阿根廷、南非、印度等国共产党通过参加圣保罗论坛,积极就有关全球化、苏东剧变、拉美左翼、新自由主义替代、美国霸权主义、国际金融危机等许多重大问题,与世界多国左翼力量进行交流研讨,并发表重要声明。同时,还有一些比较激进的亚非拉国家共产党及相关人士,参加了以反全球化为主题的世界社会论坛。当然,这一论坛不仅仅讨论全球化问题,还讨论当今世界所有重大与焦点性问题。此外,越来越多的亚非拉国家共产党参与和主办了共产党工人党国际会议,如印度、巴西、南非、黎巴嫩等国共产党都曾主办过相关会议,与世界多国共产党、左翼政治力量一起讨论当今世界的重大问题,形成共产党的相关立场与主张,造就了一定的国际影响。
三、亚非拉国家共产党面临的挑战与未来前景
自冷战结束以来,亚非拉国家大多数共产党都处在不利的内外环境中,在生存和发展的过程中面临多方面的严峻挑战,其中不少困难和挑战与发达国家共产党相同或相似,其未来发展前景整体堪忧,但也有极少数党前景向好。
(一)国际大气候对共产党不利,反共势力的打压与抹黑从未停止
自苏东剧变以来,国际资产阶级在全球范围内掀起了一场大规模和持久的反共、反社会主义浪潮。它们利用其强大的资源、实力优势,开动一切宣传机器,肆无忌惮地扭曲和丑化共产党形象,恶毒攻击共产党的意识形态,把共产主义与法西斯主义、极端民粹主义相提并论,在公众形象中,把共产党描绘成一种异端、另类、践踏人权的政治组织,是一个与社会正常发展格格不入的政治“怪胎”。同时,新自由主义、保守主义思潮在亚非拉多国影响增大,甚至主导本国思想舆论。正是由于国际上一切反共和保守势力长期的灌输和毒化,导致广大发展中国家的许多民众形成了对共产党的疏离感和惧怕心理,在各种政治和社会生活中有意无意地排斥共产党,使得不少国家共产党作为一种政治组织难以正常、公平地参与各种政治经济和社会活动。在东南亚多国及蒙古、土耳其、突尼斯等不少发展中国家,乃至根本就不允许共产党存在。冷战结束以来,多数亚非拉国家共产党的外部生存环境严峻甚至恶劣,本国的政治生态严重制约着共产党的生存空间,这是亚非拉地区许多国家共产党得不到发展、甚至持续走衰的一个重要因素。
(二)部分亚非拉国家民众对共产党信任度下降,党的生存基础不断弱化
近二十多年来,由于国际资产阶级持续不断的丑化,以及共产党自身公开活动规模与次数的萎缩与减少,在许多发展中国家,社会公众乃至中下层劳动群众对共产党的重视程度均在不同程度地下滑,对共产党捍卫劳动阶级切身利益能力的信任度明显下降。一些民众甚至不认为共产党能够为维护其根本利益起到实质性作用,因而在选举中,在国家经济社会生活中,把共产党排除在他们的主要政治选项之外。冷战后亚洲、拉美多国中产阶级队伍扩大,但共产党难以在其中拓展其新生力量。非洲的部落、宗教的特定政治生态,也在相当程度上排斥了共产党的进取空间。这就导致了多国共产党的社会支持基础进一步削弱,其党员力量的分布日益压缩于局部的行业和地域,日渐丧失了作为一个全国性政党的资格与身份,墨西哥社会主义人民党、菲律宾共产党等党的状况就是如此。最终导致这些共产党在本国的政治经济社会生活中,实际上被置于可有可无的窘境,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存在只具象征性意义。
(三)一些亚非拉国家的中左翼政治组织特别是社会党也在不断分化本国共产党,导致共产党的“内忧外患”局势趋于严峻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两方面的,甚至是一把“双刃剑”。冷战结束以来,一些亚非拉国家共产党在加强同本国左翼力量合作与联盟的同时,事实上也遭到主要左翼政党如社会党的蚕食,程度不同地受到后者的挤压。当今一些共产党在同本国左翼政党实现联合特别是参与其主导的执政联盟过程中,尽管也从中获得某些利益,提高了党的声望,但有些党也为此付出某种代价,如南非共产党、巴西共产党在政策上较多地让步和迁就主要执政党,招致本党党员及部分支持者的不满。印度国大党通过各种手段来影响和制约本国共产党,挖其墙角,损害其社会基础。如在2011年的西孟加拉邦选举中,国大党背后支持草根国大党,利用印共(马)的施政失误,合力将在该邦长期执政的印共(马)和印共挤下台。此类情况,导致许多共产党在左翼联合中处于进退两难的窘境。
(四)亚非拉国家大多数党面临严重的财政困难,难以正常开展活动
在广大发展中国家,共产党的社会支持群体一般都是中下层民众,其党的经费主要来自国家对选举得票的资助[9]和党员缴纳的非常有限的党费。它不能像本国的主流政党、保守政党一样,可以得到商界有力的财政支持。这就导致大多数共产党程度不同地面临资金不足、经费匮乏而产生的财政危机问题,多是负债度日。当今许多发展中国家共产党没有自身固定的办公场所,也难以雇用专职人员来开展党内活动。因为缺乏经费,多数共产党都难以正常地投入竞选,不可能同本国的主要政党、资产阶级政党进行公平竞争,大多数公众无法感知到共产党的影响与存在,结果在选举中大都达不到本国选举法规定的门槛票率,因而一般得不到国家财政给予的竞选资助。最终导致许多共产党陷入缺乏资金——选举得票不达门槛——党更加衰落的恶性循环中,直至不复存在。
(五)一些亚非拉国家共产党的自身问题影响其顺利发展
除了上述客观环境与因素外,许多亚非拉国家共产党自身内部也存在各种问题、结构性矛盾乃至战略策略失误。概括起来,主要包括以下方面:
一是部分共产党思想僵化、没有与时俱进,成了时代的落伍者。在一些亚非拉国家共产党内,教条主义、本本主义、经验主义根深蒂固,对方兴未艾的全球化和世界新技术革命的重大变化反应迟钝,甚至怀着一种强烈的抵抗和怀旧情绪,反全球化主张就是典型表现。
二是策略失误和政策不稳定,给党带来较大代价。如印共(马)在西孟加邦与其他左翼政党联合执政时,一方面长期自大专断,在重大问题上不与盟党协商,相互拆台,没有形成合力,导致左翼阵线内讧;另一方面在经济改革中采取激进的工业化政策,对农民切身得益考虑不够,与农民在征地问题上形成尖锐对立,导致2007年发生群体性流血事件,失去了民心,最终丢掉了执政34年的根据地。
三是许多党内思想涣散,组织软弱,党的领导层缺乏有效的应对之策,导致党的战斗力、凝聚力下降。苏东剧变后,多数亚非拉国家共产党均程度不同地出现了党员理想信念淡化,方向迷茫,信心滑落,思想混乱,意见庞杂等情况,党内的坚定成员、积极分子比例明显下降,党心涣散,组织弱化,基层组织的战斗力衰弱,不少党连正常的支部活动都难以开展,消极党员占多数。
四是党内不团结,不少共产党内部宗派主义突出,路线斗争时显,导致党的分裂。长期以来,许多亚非拉国家共产党内部因为路线分歧、方针对立、权力恶斗,最终造成党的分裂甚至分崩离析的情况,在党内外、国内外造成恶劣影响,教训十分深刻。自1964年以来,印度共产党发生过三次以上重大分裂,导致党的力量不断削弱。联合尼共(毛)内部近期也因针对当前时局的认知和立场分歧,导致党内以副主席基兰为首的一派与普拉昌德的主流派决裂,基兰一派于2012年另建尼泊尔共产党(毛主义)。
总体说来,亚非拉国家多数共产党未来前景不太乐观,并将进一步发生分化。多数共产党依然处在冷战结束以来的低潮态势,未来实现复兴的希望很小,部分党甚至继续走衰直至消亡。当然,与发达国家共产党所不同的是,由于一些亚非拉国家特定的政治生态环境,未来仍会有像尼泊尔两大共产党这样的极少数党保持现有的重要影响,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发挥重要作用,其发展前景向好。
注释:
[1]即尼泊尔共联合马列、玻利维亚共马列、厄瓜多尔马列主义共产党、印共马列主义党等。
[2]“锡兰”为斯里兰卡旧称。
[3]参见中联部编《各国共产党总览》,当代世界出版社2000年版,第5-6页。
[4]上述相关数字参见中联部编《当代国外政党概览》,当代世界出版社2008年版;中联部《各国共产党总览》,当代世界出版社2000年版。
[5]参见中联部编《各国共产党总览》,当代世界出版社2000年版,第103页。
[6]中联部:《当代国外政党概览》,当代世界出版社2008年版,第127页。
[7]中联部:《当代世界共产党党章党纲选编》,当代世界出版社2009年版,第88页。
[8]参见中联部编《各国共产党总览》,当代世界出版社2000年版,第242页。
[9]这里仅指在选举中能够获得门槛票率以上的共产党。
(作者单位:谈娅,重庆邮电大学思政部;唐海军,中联部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