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国中将情牵半生的两座桥

1986年仲春，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人民解放军海军原副司令员周仁杰将军，专程赴湖南城步苗族自治县考察红军长征史实，寻找长征途中他最难忘的两座桥。

莲花桥在哪里

1986年3月10日下午2点左右，两辆小汽车风尘仆仆地驶进了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政府招待所。车刚停稳，从后面的一辆车上走下一位身材魁梧高大、头发有些泛白的老人。他，就是老红军、开国中将周仁杰。

周老将军提出要到他当年长征战斗过的丹口莲花桥去看看：“长征途中，爬山涉水，横渡江河，走过了不知多少座桥，绝大多数我都模糊记不清了，但是你们城步丹口的莲花桥和长安营的火烧桥，我总忘不了。1934年9月，红六军团作为长征的先遣队西进过了城步。当时，我担任军团51团3营营长，在莲花桥和火烧桥，我率部在那里与敌人打过仗。这次来城步考察，重走长征路，我一定要找到这两座桥！”

丹口距城步县城13公里。车停在丹口区公所不远处的公路边。周老走下车来，对随行人员说：“50多年前，这里没有公路，两边是高山，中间是片1000多米长、宽300多米的开阔田垅，一条小河从西边穿过，河上有座长约50米、宽约3米、高约5米的桥，桥下面有3个巨石砌成的桥墩，每个石墩均是三角棱形，两头尖中间宽；桥面以上为砖木结构，筑有遮雨长廊，桥面两侧均设置了木质栏杆。桥的左侧是一座高山，犹如峭壁，有条小路紧靠河岸，右侧不远处也是大山。这座桥当年是敌军攻击我军主力的必经之地。我清楚地记得，在我们当时的军用地图上叫莲花桥，现在怎么无影无踪了呢？”

火烧桥畔话当年

3月11日上午，周老将军一行乘车向离县城60多公里、海拔1000多米的长安营进发。周老将军拿出军用地图，指着上面红军过城步的线路及地名标志，回忆：“在丹口莲花桥战斗结束后，我带领部队经丹口孟公坳，翻越乌鸡山，追赶已开往长安营青山口的军团主力……”

一名干部报告，长坪村有位游姓老人回忆：小时候听爷爷讲，村头河边曾有座木桥，叫迴龙桥，后失火烧了。好多年后，重新把桥修复好，大家就习惯喊作“火烧桥”。不知哪年哪月山洪爆发，将河两边的稻田冲毁了，桥也冲走了。现在桥西边的山坡上还有个土坟堆，村里老人们说当年红军在这里打过仗，牺牲的人就埋在这里，现在还保护着呢！周老将军听后，高兴地说：“快带我们去看看！”乘车几分钟后，大家便兴冲冲地跟着这位乡干部走了半公里多山路，就到达了红军烈士土坟堆前。

周将军神态凝重地站在烈士坟堆前，察看着周围的环境，思路仿佛又回到了烽火岁月，连声说：“是这个地方，没错！这个土坟堆当时就是我组织人员垒的，掩埋了咱们牺牲的同志。”周将军睹物思人，呜咽着说：“小陈，我来晚了，我来还愿了。当年我发过誓，革命胜利后，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会来看你的！”在场的人听后无不感动得热泪盈眶，在周将军的带领下虔诚地站在坟堆前三鞠躬。

周将军深情地回忆：“1934年9月12日上午，我部从丹口莲花桥撤退至长安营两河口时，据前方侦察员报告，在长安营火烧桥处，遇敌军约一个排堵截。当时仅有一条沿河小路通往火烧桥处。先头部队前进到一片稻田开阔处，又兵分两路，一个班沿河岸搜索前进，还有两个班沿山边进发。当先头部队接近火烧桥时，一班与敌人交火，我带领部队与沿山边前行的两个班，立即抢占有利地形，并迂回到侧翼，向敌人发起了攻击。战斗中，通讯员小陈为了掩护我，英勇地牺牲了……”

后来，为纪念当年在此牺牲的红军烈士，当地群众集资修复了火烧桥，并更名为红军兴隆桥。

再寻莲花桥

当日下午，考察车队再寻莲花桥。此前，有关干部先行村里找老人调查回忆核对，终于在下团村找到了天心桥（旧名莲花桥）的位置。车到丹口下团扶城河边，原桥失火已焚，周老将军从残留下巨石垒成的桥墩上，一眼就认出了正是他做梦也要找的当年战斗过的莲花桥，心情异常激动地说：“这就是1934年９月11日，我指挥部队与敌人激战过的地方。”

当年难忘的场景又浮现在周老将军的眼前：“那天，为掩护军团主力越过天鹅界和围洲界，顺利抵达长安营青山口，我们从边溪那边翻过界来，下午4时与国民党保安部队大约2个团相遇交战。那时我奉命带了3个步兵连，一个重机枪排，共300余人，在桥头的水沟旁，用稻草打成草袋装上泥土，用箩筐簸箕装上沙石，筑起胸墙、掩体等防御工事，战斗打得很激烈。傍晚，敌人从河下游多次向我们冲过来，我们通过重火力把敌人压向山边，战斗一直打到第二天早晨才结束，缴获了敌人几十条枪，我们也牺牲了2个战士。”接着又说：“接军团首长任弼时、萧克、王震的命令，阻击战任务已完成，我们立即撤出莲花桥，将牺牲的烈士遗体就近掩埋在桥西侧的枫木树下。然后，我们沿途收容掉队人员，去追赶军团主力……”

随后，大家又前往桥西侧悼念了两位长眠于此的红军烈士。凝视着长满了嫩绿野草和美丽山花的烈士坟堆，周将军感慨万千，久久不愿离去。

（来源：《党史信息报》2024年7月31日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