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越边界谈判片断回忆【3】

作者:李家忠    发布时间:2017-06-23    来源:中国共产党历史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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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南海岛屿问题的争议,中方多次重申南海诸岛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同时表示,对于中国和越南以及其他国家在南海岛屿问题上的争议,中方愿意通过和平谈判解决问题。1991年11月中越领导人发表的联合公报中表示:双方同意“继续就海上的问题进行谈判,以便寻求双方都能接受的基本和长久的解决方法。在解决问题前,双方均不采取使争端复杂化或扩大化的行动……”这期间,双方同意本着先易后难的精神,积极探讨在海上诸如海洋环保、气象水文、减灾防灾等领域开展合作的可能性和措施。双方于1995年成立了海上问题专家小组,就南沙群岛争议问题进行磋商,迄今已进行了9轮。

2000年11月4日,中国和东盟十国在金边签署《南海各方行为宣言》。其中明确规定:“有关各方承诺根据公认的国际法原则,包括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由直接有关的主权国家通过友好磋商和谈判,以和平方式解决它们的领土和主权争议,而不诉诸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各方承诺保持自我克制,不采取使争议复杂化、扩大化和影响和平与稳定的行动,包括不在现在无人居住的岛、礁、滩、沙或其他自然构造上采取居住行动,并以建设性的方式处理它们的分歧。”中国作为签字的一方,将严格信守作出的承诺,越南作为东盟十国当中的一员,自然也责无旁贷。我希望并相信,随着中越关系的不断发展、相互信赖进一步增强,终能在南海岛屿问题上找到“双方都能接受的基本和长久的解决办法”。

1995年我出任驻越大使后,陆路边界谈判和北部湾划界谈判更是紧锣密鼓地进行。由于边界领土问题直接涉及国家领土主权,十分敏感,谈判桌上不可避免地会发生争论,可能是为了给大使一个回旋余地,国内不让大使参加面对面的谈判。越方的做法也和我们一样。但这并不意味着大使或大使馆的任务就很清闲。这期间我和大使馆主要做了三方面的工作:

第一,当谈判进入关键时刻,或面临重大障碍,国内指示我把中央的意见转达给越共总书记。这时,我就约见越南国家政治出版社社长陈庭严,因为他同时是越共总书记助理,专门为总书记起草重要文件和报告。我在电话里告诉他,只有我一个人前往,对方便会意识到有重要事情,自然也只有他一个人出面接待。待把会议室的门关好,我便逐字逐句地把我方的意见念给他听,他也逐字逐句地记录。然后他再把记录的内容给我读一遍,我确认准确无误后,他才放心。我记得这样的事情共有三次。

第二,双方每轮在河内谈判结束、中方人员回国后,我都请越南政府边界委员会主任陈共轴在越南“甲天下”餐厅吃工作午餐。事先我也告诉他只有我一人前往,当然他也是只身一人应邀。名为吃饭,实际上是请他谈一谈对上一轮谈判的评论和看法,以及对下一轮谈判有何建议。为了使对方打消顾虑,我强调彼此只发表个人意见,不代表任何领导;同时我在现场不带笔记本,也不做任何记录,有意表现出很轻松的样子。这样他便可以放开一些,谈得随便一点。对于上一轮双方未能谈拢的问题,我请他谈谈个人的考虑;我也试探性地提出个人的设想,听听他的反应。这些话虽然只是个人意见,但对方毕竟是相当级别的当事人,对国内进行研究仍有一定参考价值。有一次,越南外交部中国司一位副司长到新西兰进修英语,我以为他送行为由头,请他吃工作午餐。我请他谈谈个人对两国解决陆地边界问题的看法。他说,双方对争议地区的面积“大体对半分”。后来的谈判结果,证实了他所谈的意见是准确的。

第三,大使馆在谈判过程中也有大量工作要做。每年越方工作组多次到北京,国内工作组多次到河内,大使馆都要由政务参赞迎接和送行。在河内谈判期间,工作组虽然住在宾馆,但讨论问题和向国内写报告都在大使馆进行,几乎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才能结束。向国内的报告,按照规定要由大使审批,因此不管报告写到深夜几点,我都要坚持到审批完才去休息,有时甚至是通宵达旦。工作组讨论时,我和大使馆有关同志也参加讨论,并发表意见。对谈判中的重大问题,大使馆根据情况和需要,还会专门向国内提出建议。每轮谈判结束后,越南媒体都要进行报道,大使馆还要把越方的报道内容报告国内参考。可以说,大使馆对谈判起到了桥梁、联络和参谋的作用。

综上所述,经过双方的共同努力,两国在解决历史遗留的边界领土问题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这是中越关系中的大事。双方表示,无论在陆地还是在北部湾,双方都要努力把中越边界建设成为和平、友好、稳定的边界,确保边界的长治久安,造福两国人民。解决边界领土问题取得的进展,使中越关系的政治基础更加稳固,从中国方面来说,这是积极贯彻中央稳定周边外交战略的重大成果。当然,完成勘界立碑工作还是十分艰巨的任务,而南海岛屿归属的争议,除了中越两国以外,还涉及到其他国家,情况更加复杂。就中越关系而言,南海问题仍然是两国关系中的不稳定因素。

回顾近40年的外交生涯,我在上级领导下,为中越关系的发展,其中也包括两国领土边界问题的解决,做了一些具体工作,至今仍感到欣慰。

(摘自:欧阳淞 曲青山主编:《红色往事:党史人物忆党史》,济南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