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在狼牙山【3】

一個指揮官指使敵人把日本旗插在地上，將另一面日本旗鋪開，我們看得莫名其妙。忽然，空中一聲巨響，兩架敵機俯沖下來，我們剛臥倒，敵機便射出一串子彈，呼嘯著擦地而過，弄得小樹象醉漢似的直搖晃。接著山下的敵指揮官戰刀一揮，敵人又沖上來了！我們往懸崖頂上爬，敵人緊跟著往上爬。為了不讓敵人跟得太緊，凡是到了能射擊的地方，我們都舉槍向敵人射擊。就這樣，牽著敵人的鼻子往山頂上帶。

太陽西斜時，我們登上了險峰之巔，再也無路可走了。三面都是萬丈懸崖，一面堵滿了鬼子兵。

“八路的，跑不了的……”秋風送來了鬼子得意的叫囂。我們的手榴彈、子彈都打光了，大家非常著急。

“哎！”胡德林叫了一聲，從地上撿起一顆手榴彈，他揚起后正要往下扔，班長馬寶玉奪過來，別在腰上。大家明白，這是留給自己的。敵人呀呀亂叫，我們站起，舉著石頭往下砸，大的搬不動，就兩人抬。石頭滾下去砸得敵人亂叫。敵人像蝗虫一樣，一批一批地往上涌。最后連石頭也沒有了，班長馬寶玉拔出僅有的一顆手榴彈，用一種異常嚴峻的目光望了望，我們四人全明白，一齊靠向班長。

“八路的，投降！”

“抓活的，抓活的——”

班長扭頭一看，吼了一聲：“去你娘的！”將那顆手榴彈甩向爬上來的敵人。

“轟”的一聲，前頭的幾個日軍被炸翻了。

“撤！”馬寶玉同志說。其實這隻不過是他下意識涌到嘴邊的一句話，周圍三面懸崖，從前崖到后崖，隻有十來步，往哪裡撤？

我走在最后，等我趕上去，班長帶著其他三人已經站在崖邊了。這時大家的表情都異常平靜。班長抓住我的手臂斷斷續續地說：“老葛，咱們犧牲了，有價值，光榮！”我明白班長的意思。我是副班長，五個人中隻有我們倆是黨員，應該做出榜樣，便說：“人犧牲了，槍也不能叫敵人得。”

敵人上來了，班長隨手一扔，那支嶄新的三八大蓋飛到懸崖下去了。我舉起手中的槍往石頭上砸，沒砸爛也隨后甩下懸崖。宋學義他們三人噙著淚，舉起心愛的槍，狠狠地摔了幾下。

敵人瘋狂地嚎叫。

我們五人昂起頭，一步一步走向懸崖邊。

狼牙山像巨人一樣聳立著，易水河像條玉帶飄向遠方。在這座狼牙山上，我們學習、練兵，歡迎新來的戰友，不止一次地消滅過敵人﹔在這座山下邊，我們吃過老鄉們慰問時送來的棒子、紅棗，聽分區領導講過古代壯士荊軻的故事，那“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慷慨悲歌，一直回旋在耳邊﹔我們在易水河畔洗過澡、做過飯，阻擊過日本侵略軍﹔如今我們又在這座山峰上掩護戰友和鄉親們突出了重圍，並消滅了一百多個敵人，任務完成了！我們可以無愧地與祖國的山河訣別了！

敵人來到跟前想活捉我們，馬寶玉正了正軍帽，象發起沖鋒一樣，大聲喊道：“同志們跟我來！”頓時，狼牙山的群峰峽谷回蕩著一陣陣氣壯山河的口號聲——

“中國共產黨萬歲！”

“中華民族解放萬歲！”

“同志們，鄉親們，永別了！”

驚得目瞪口呆的日本兵，望著我們五人縱身跳下懸崖……

我和宋學義僥幸被樹枝挂住，絕處逢生。跳崖時的腰傷治好后，我繼續跟隨部隊行軍打仗，以后還參加了彭老總指揮的百團大戰和后來的平津戰役。

抗日戰爭的勝利，中華民族的解放，是我們無數革命先烈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今天當我們隆重紀念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50周年之際，我們不能忘記那些為中華民族的解放而英勇獻身的革命先烈，我們一定要繼承先烈遺志，進一步振奮民族精神，為中華民族的騰飛，為祖國的繁榮富強而努力奮斗。

（摘自：歐陽淞 曲青山主編：《紅色往事：黨史人物憶黨史》，濟南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