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國初接管上海紡織業

作者:管寒鬆    發布時間:2015-12-18    來源:中國共產黨歷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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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春,我從華中建設大學畢業后,分配在山東解放區的實業廳工作。以后,組織上又把我調到財委生產部,協助生產部秘書長孫以棟同志籌建淄川魯新紗廠。孫以棟同志負責全面工作,我負責工程技術方面的工作。

1949年2月,山東財委來了命令,要我馬上到濟南報到,參加南下干部團,准備參加對上海的接管工作。從此,開始了我終生難忘的一段經歷。

1949年春,革命形勢發展很快。經過遼沈、淮海、平津三大戰役,黨中央、毛主席發出了將革命進行到底的號召。中國人民解放軍百萬雄師飲馬長江邊,即將發動渡江戰役,全國解放在即。與此同時,中央考慮到解放和接管上海的重大意義,要求有關部門全面周到地做好對城市接管的一切准備工作。駐扎在濟南的山東財委隨即向各部門抽調得力干部,准備隨軍南下,參加對上海的接管。當時是1949年2月,我在山東財委生產部工作。接到命令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李,馬上到山東財委報到。當時我們的行李都非常簡單,就一條毯子,一條被子,幾件換洗衣服,盥洗用品,背包一打就完了。我們這一組南下干部團由生產部部長陳易同志(解放后曾任輕工部部長)帶隊,幾百來號人,集中后就由濟南火車站乘敞篷火車南下。當時我們隻有二三十歲,朝氣蓬勃,又經過革命戰爭的磨煉,都相當成熟了。中國革命發展到今天,我們從山溝溝裡走出來,馬上就要解放中國最大的城市、被帝國主義分子稱之為“冒險家的樂園”的上海,作為新政權的代表接管這個城市,使它迅速恢復發展,重放異彩,大家都感到非常光榮,同時也感到肩上的擔子沉甸甸的。

早春的天氣還很寒冷,坐在敞篷車廂裡,上不遮陽擋雨,旁不抵風御寒,稍不留神還可能會被拋下車去。但當時我們能坐上火車,日行幾百裡,畢竟是從“兩條腿行軍”到“鐵輪子行軍”,感到這是一種時代的跨躍,大家都興奮不已。在火車上,大家豪情滿懷,一路風塵一路歌。什麼寒冷,什麼疲勞,統統拋在腦后。大家都沉浸在革命勝利的喜悅中,沉浸在即將迎接新的戰斗的激情中,暢談著自己的理想,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當時的津浦線火車僅通到蚌埠,車到蚌埠后,我們經過一段時間的行軍,以后又輾轉到揚州,經瓜州過長江到鎮江,然后抵達丹陽。丹陽是滬寧鐵路上的一座小城,北靠鎮江,南連常州。為了做好入城紀律的教育,華東局審時度勢,在丹陽進行了解放上海前的集訓。

從4月下旬到5月25日這段時間,我們在丹陽先后與各路南下干部縱隊會師,他們總共3萬余人。其中有以曾山同志為首的接管財經部門的隊伍,周林同志為首的接管政務部門的隊伍,夏衍同志為首的接管文教部門的隊伍,和唐亮同志為首的接管軍事部門的隊伍。這些同志大都從各解放區調來,也有從香港等地來的﹔有黨員,也有非黨員,大家為了一個目標:接管上海,改造上海。

丹陽集訓大約進行了1個月左右,在華東局和陳毅、曾山等同志直接領導下,為解放上海,接管上海,進行了緊張而細致的准備工作。

其中最重要的是思想准備。當時領導上要求大家認真學習黨的七屆二中全會精神,迎接接管上海的艱巨任務。通過學習,大家的認識提高了,特別是對毛澤東同志在七屆二中全會上指出的“黨和軍隊的工作重心必須放在城市,必須用極大的努力去學會管理城市和建設城市”的思想有了深刻的認識。

思想准備還包括學習中央的各項城市政策,學習一系列具體的接管政策。特別是1949年4月25日中國人民解放軍宣布了《約法八章》,這對解放上海、接管上海是個總的政策,影響極大。我們對此進行了深入的學習和領會。

思想准備的另一重要內容是紀律問題。我們的軍隊和干部講不講政策,守不守紀律,關系到進入上海后,黨的威信能否建立,能否得到千百萬群眾的擁護。中央非常重視這個問題,在《約法八章》中既講了政策,又多次強調了紀律。

在丹陽進行的另一項主要工作是做好接管的組織上准備。上海地下黨的同志很早就開始著手調查工作,從政權機構到許多重要企、事業單位,從歷史沿革、基本概況到主要人物,都准備了詳盡的材料,送到了解放區。在青州時,華東局就把這些材料刊印成冊,使組織的配備與材料的准備相結合,做到心中有數。我們聽取了隨行人員中曾經參加過沈陽、天津接管工作的同志介紹的經驗,同時參閱了上海地下黨提供的資料,對要接管的中紡公司進行了詳細的研究,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行動計劃,使我們每個人都明確自己要干什麼,應該怎麼干。在丹陽的這段時間裡,我們的工作十分緊張,聽取領導報告,學習有關文件,研究工作,開會討論。但大家的心情卻非常興奮,都想抓緊利用這段時間,多領會一些政策精神,多了解一些情況,以便更好地完成黨和人民交給我們的接管上海的艱巨任務。

5月10日,陳毅同志在直屬機關排以上干部大會上作報告,發表了著名的丹陽演講。陳毅同志開門見山地談到:“同志們!今天主要講入城紀律……但進入丹陽后,紀律並不好,將來進入上海是沒有把握的。”陳軍長舉例說:“八號下午我同饒政委到街上散步,走到光明大戲院門口,裡面正在演《白毛女》,有幾個穿黃軍服的同志,沒拿票硬要進去,並且有一兩個帶頭,鬧得很厲害,老百姓拿著票反而進不去了……這就是違反紀律……這次南下路上,發生爬汽車,攔汽車,強行坐汽車而有人因此負傷,有時汽車根本無法開動等現象。這主要是我們直屬部門干部帶頭干的事,這是不講道理的流氓習氣。”陳軍長進一步分析到:“現在上海僅有國民黨六個軍的殘兵敗將,我們何時都可以進去,但要看我們的准備如何……今后只是走路問題,走到哪裡就解放到哪裡。因此全黨中心轉到了鞏固勝利,建設新中國。這是經過二三十年的奮斗取得的勝利,不要自己把它破壞了……因此,必須提出接收城市、管理城市、改造建設城市問題,提出嚴格遵守紀律,這是一個大的思想轉變……上海搞得好不好,全中國全世界都很關心,我們搞好,世界民主力量就會為我們高呼,慶祝,干杯﹔搞不好就會使他們失望。”陳軍長最后重申,“必須強調入城紀律,入城紀律是入城政策的開始,是和市民的見面禮。紀律搞得好,政策就可以搞得好,搞不好就會影響政策的推行。”他還反復強調了保障入城紀律的辦法:一切事先請示,事后報告﹔並叮囑大家注意軍風紀。他說,我們主張艱苦朴素,反對腐化墮落,但也要注意整潔,要有禮貌。正是由於黨中央狠抓了紀律教育,才使得部隊進入上海后秋毫無犯,展示了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軍隊的嚴明紀律,給了上海市民一個見面禮,贏得了上海人民的歡迎。

在鮮花盛開的5月,我們從丹陽乘軍車出發,經過無錫、蘇州,26日直達上海郊區嘉定縣的南翔鎮。那時,解放上海的戰役剛剛結束,硝煙還未散盡。我們在南翔住下后,晚上,我在駐地的一條小河邊遙望上海,那裡是一片燈火輝煌。我在1943年因蘇北根據地被日偽軍清鄉掃蕩,曾打埋伏撤退去過上海。那時的上海還在日本帝國主義和外國殖民統治下,帝國主義分子、資產階級分子過著燈紅酒綠的日子,而廣大勞動人民隻能終日為糊口而奔波。時隔6年,我們又回來了,這一次我們是挺直腰杆進上海的。勞動人民推翻了反動政權,將成為新上海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