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哲:共产国际派我参加七大【3】
团结的大会 胜利的大会
任弼时回国时,带了一套通讯器材和电报密码。回到延安,迅速建立了共产国际和苏共中央(斯大林)的通讯联络。电台代号是“农村工作部”,为毛泽东专用。开始时,毛泽东的电文由任弼时交我翻译成俄文,再由任弼时审阅后交出。来电也由我译成汉文交任弼时,再转交毛泽东。不久,便由毛泽东直接交给我翻译后发出,收到电文,也由我译出直接交毛泽东。一般每周都有二三次往返电报,毛泽东的电文有时长达万余字,所以翻译任务是很重的,我名义上是任弼时的秘书,但主要精力是为毛泽东翻译。除了电文翻译,还有口头翻译。延安驻有苏联一个情报组,每隔数日,毛泽东都要同情报组成员长谈一次,还有苏联大夫给毛泽东诊病等,都离不了翻译。这翻译的任务主要由我承担。
毛泽东电报的内容和谈话的内容,主要是解释中国社会的特点、中国革命的性质和我党采取的方针、策略等。但是无论怎样解释,他们都难以理解。尤其是同国民党的抗日统一战线,我党的方针是又团结,又斗争;以斗争求团结;斗争是有理、有利、有节的;磨擦不断,磨而不破,破而不裂等等。他们无论如何不能理解,总是要我们同国民党绝对团结抗日,抗战后绝对团结建国,不能有斗争。对于我们的整风运动,毛泽东也做了大量的解释,说整风就是全党联系实际学习马列主义;用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法总结经验教训;而批评是和风细雨的、与人为善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等等。但他们根本听不进,总是忧心忡忡的认为我们在搞“清党运动”。奇怪的是:康生掀起“抢救运动”,真正搞起肃反扩大化的时候,他们却没有意见了。
七大的召开,毛泽东也特别重视让苏联人了解。
苏联情报组的成员孙平(苏联名字为弗拉基米洛夫)、阿洛夫(公开身份是大夫)自始至终都参加了大会。毛泽东给我的任务是每天要把当天大会的内容用俄语告诉他们。我照办了,我讲了,他们也听了,但无任何表示,也不做记录。不过从孙平后来出版的回忆录看,他每天都做追记的,只不过在中苏关系恶化后,处于政治的需要,有意做了歪曲而已。
大会后,毛泽东还专门同孙平说过七大的意义,说这个大会为什么说它是一个“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讲最大的成功就是选举产生了一个好的领导核心(中央书记处的5位书记),这是革命胜利的保证。并将大会的整套文件交给他,请他转交苏共中央。孙平接受了,也听了,但始终没有表示任何态度。
大会会场在杨家岭中央大礼堂,毛泽东住在枣园,每天早出晚归。我当时已任中央书记处办公室主任,为了照顾机关工作,也是奔波于杨家岭和枣院之间,有时就和毛泽东同行。有一次走在路上,毛泽东问我:“你认为王明的检讨怎么样?”
我说:“不深刻。”
毛泽东说:“你说的对。”
我问道:“那么王明的根本问题是什么呢?”
毛泽东回答说:“王明的问题就是:对自己的事想得太少了,替别人想得太多了!”
这里说的“自己”当然是指中国革命;而“别人”,那就是苏联、共产国际等。我根据自己在苏联多年对王明的了解,觉得毛泽东说的太中肯了,太深刻了,言简意赅,一针见血!但我自己未能把它概括出来。
彭德怀也在大会上做了自我批评,主要检讨了“百团大战”,承认自己刚愎自用等等。在和毛泽东同行的路上,我问毛泽东:“彭德怀的检讨怎么样?”
毛泽东说了三个字:“很勉强!”
这一次,我心里不能同意,我认为彭德怀的检讨是诚恳的、深刻的。一位高级领导人在全党面前做这样的检讨,实为难能可贵!相比之下,康生的“抢救运动”造成那么大的危害,却不做一个字的检讨,你毛泽东一人承担了事。这公道吗?
七大召开的时机也是非常好的,正是抗战胜利的前夕,为解放战争的胜利奠定了组织和思想上的坚实基础。日本宣布投降时,参加七大的许多高级将领尚未离开延安,于是毛泽东得以当面交代任务,他日以继夜地调兵遣将,将领们一个个领命而去……
(师秋朗执笔)
(选自《忆七大——七大代表亲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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