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哲:共产国际派我参加七大
我是1925年由国民第2军派往苏联学习军事的,1926年加入中共旅俄支部。1929年听从党的安排,在苏联学习保卫工作,所谓“学习”就是实际参加工作。1938年,苏联突然决定几个部门不能用“非基本民族”的人。这几个部门包括保卫机关,这“非基本民族”就包括了我这个在保卫机关工作了9年的中国人。苏联不像中国对干部包分配,他们在我要求回国时,说工作离不开,不让回国,一旦不用了,推出门就不管了。对我,一些好心的领导想给我安排工作,但从制度上是不管的。我在无奈之下去找共产国际中共代表团。为什么是无奈呢?因为王明长期占据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的位子,但他除了陷害中国同志以外,什么好事都不办,我最怵头他的官僚主义作风!但是当我到了共产国际,才发现一切都变了!中共代表团团长是任弻时,气象也为之一新。任弼时认真地听我诉说一切原委,又做了必要的调查了解,便留我帮助他工作,以后数年我就担任他的秘书。
给周恩来当翻译
在苏联15年中,我在许多场合充当过俄汉翻译。
1939年9月,周恩来到达莫斯科,他是去治伤的。在延安他骑马摔伤了右臂,由于医疗条件所限,碎骨未能接好,不能活动,只好到莫斯科去医治。
周恩来一向是不停地工作。住在医院里,治疗过程要忍受极大的痛苦,有时疼得昏死过去,醒过来仍然是工作、工作。这次在医院,他主要是准备了一个给共产国际的报告,中文稿有5.5万字。出院后,他就向国际执委会作了这个报告,题目是《中国问题备忘录》。
在此之前,以欧洲各国共产党为主要成员的共产国际和苏共中央,对中国和中国革命问题总是弄不明白。他们虽然有不少人来过中国,但并没有一个真正研究中国的人,他们对中国革命的意见,往往是从他们的国情出发,而不是从中国的国情出发,因而行不通,可是他们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行不通。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国共产党为了他们了解中国,做了很多努力,周恩来这个报告,就是这些努力中的重要的一部分。
毛泽东与周恩来在中共七大会场
周恩来为这个报告做了认真的、周密的准备,再配合一些地图和图表,讲了两天,加上翻译,每天讲8~9小时,由我一人口译。两天下来,国际执委会主席季米特洛夫走到我跟前,摸摸我的脑门子说:“你是活着的还是死的?你头不昏吗?”他很能理解翻译的紧张和思想的高度集中。
这次报告能使他们真正了解中国吗?散会后,有一位执委走到周恩来面前风趣地说:“恩来同志辛苦了!你讲的我们全知道了,但又全不明白。”这话是很有代表性的。他们看中国仍然像雾里观花,似懂非懂。但达到了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像西班牙一位代表说的:各国的事情只有各国人自己才能解决。达到这个认识真不容易!而且确实从此以后,共产国际和苏共中央不再对中国革命指手画脚了。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收获!
周恩来在报告的最后,说到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打算在1940年三四月份召开,并且已经于1937年底成立了大会的筹备委员会,该委员会由毛泽东任主席,王明任书记。这个信息引起了共产国际的普遍关注。
对于中共七大,共产国际和苏共中央都十分重视。重视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最重要的是因为这是了解中国和中国革命的极好机会,所以决定派代表参加中共七大。但由于当时中国共产党处于非执政党的地位,而且受到国民党等的敌视,所以派一个外国人来,多有不便,还会给敌人造成口实,而且由于语言的障碍,难以全面了解。于是季米特洛夫决定让我执行这一使命,代表共产国际参加中共七大,会后返回国际去汇报。他认为只有我能把七大精神原原本本带回去。这一决定和我给周恩来做了两天翻译不无关系。季米特洛夫对周恩来和我都作了详细的交代。
十多年来,我多次要求回国而不能,有此机遇,我真是喜出望外,求之不得,至于返不返回国际,回国再说。于是我抛妻舍子,于1940年3月同周恩来、邓颖超、任弼时、陈琮英、蔡畅等一行从莫斯科辗转回到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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