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闻天在“文化大革命”中的生活片断【2】

作者:刘英    发布时间:2015-06-26    来源:中国共产党历史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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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次,天津南开大学的“抓叛徒战斗队”来揪斗,搞了辆大卡车,把闻天和经济所的另一位同志一起拉到南开大学。当晚,闻天住在学生宿舍。半夜里,服务员突然进来,通知他走。

  闻天到家时,已是半夜一点钟。见到他我又惊又喜:“你怎么回来了?”他还满潇洒地:“我也不知道他们要把我弄到哪儿去,谁知又回来了。”后来才晓得,周总理曾对造反派说:“张闻天就住在那里,你们什么时候去调查不好,非要晚上,这样搞我不赞成。要斗就在当地斗,不能拉到外地去斗。”从那以后,再也没拉到外地去斗过。

  在闻天身处逆境的日子里,他关心的不是自己的荣辱,而是国家的前途、人民的命运。他曾私下对我说:“资产阶级就在共产党内这个话不妥当。如果资产阶级就在共产党内,那这个党不就变质了吗?变质了的党不都要推翻吗?这个提法不对。”我说:“这话可不敢讲啊。谁知道上边是怎么一回事,摸不清啊。”闻天分析说:“看来要把上边这些人都打掉,另外一批人要上台。你看连部长、副部长都打倒,打击面越来越宽了。”见运动迟迟不结束,他叹息着说:“这样下去国家要不行啊。把上面负责人都打倒了,国民经济、人民生活谁来管?”

  就在闻天为国家和人民的前途担忧的时候,更大的灾难降临了。

  1968年5月17日,经济所来电话通知闻天不要出去,近代史所也叫我不要去上班,在家等着。下午四五点钟,几名军人来到景山后街甲1号我们的寓所,首先把守住门口,然后分别进到闻天和我的房间,责令我们坐着不准动,宣布:从今天起,对你们实行“监护”,你们不能出门,不能和亲属来往,不能互相见面。

  一阵翻箱倒柜的大抄家之后,闻天和我被分别关进两间冬冷夏热的小北房里。搬走了里面原有的家具,把炊事员黄关祥那里的两张不睡人的木板床放进去,外加每人一个三屉桌,一个凳子。门窗用报纸糊得严严实实,门上挖一个小方洞,警卫日夜监视窥探。进去之前,造反派勒令我们交出身上诸如手表、钱一类的贵重东西。

  会客室变成了审讯室。原来墙上优雅的字画被粗暴地拿掉了,代之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类对敌斗争的语录。几张桌子拼成一个长台子,后面坐着来自沈阳军区和南京军区的审讯者;作为受审者,闻天和我只能坐在屋中间的凳子上。

  关于闻天的所谓“里通外国”、“庐山会议”、“61人叛徒案”等“罪行”,造反派已不知审问过多少次了。闻天的回答无懈可击,让他们抓不到把柄。所以,这些专案组的人想从我这儿找到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