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学院的初创工作【2】

作者:张稼夫    发布时间:2016-02-26    来源:中国共产党历史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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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苏联对我们很友好,但有些科研单位就不让我们参观。有一个很小的原子能研究所,也只让钱三强等少数几个人看了看,说是国防系统,要保密。在莫斯科的访问结束后,我们到列宁格勒,参观当地的大学、科研机构,以及有关的十月革命遗迹和纪念馆,参观结束后回到莫斯科。苏联科学院为我们举行了欢送仪式。随后又乘专列到基辅、乌兹别克,取道西伯利亚铁路,参观了伊尔库茨克和西伯利亚科学分院,然后回国。

  我们在苏联参观访问了三个多月,于5月底回到东北。为了综合各学科的参观记录,在长春小住,由刘大年和汪志华起草给中央的“访苏报告”,最后由武衡修改定稿,上报中央。在这期间,我们还顺便对科学院东北分院的工作情况进行了调查了解,发现了两个问题:一是由于受“左”的思想影响,科研人员只许看俄文书刊,其他外文科技书刊都被锁了起来,理由是其中有西方骂斯大林的文章,不准看,来了个因噎废食。我们到苏联参观,人家首先让我们看图书馆,藏书多少,备有多少外文书籍期刊。书刊是重要的武器,一些最新的尖端的东西都是首先在期刊上披露出来的。因此,苏联科学部门把这看成是科学水平的标志之一,而不搞闭关自守。我们才开始搞科学,经验不多,正需要很好地向外国的先进科学和技术学习,不看外国的科技书刊怎么能行呢?后来又了解到,全国都有这种情况,只是程度不同而已。这件事给我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后来,我们在中国科学院建立和扩大了情报研究所和图书馆,并且规定各种外文资料邮来以后,要求在一周内把有关的“内容提要”整理出来,送到科学家的研究室,就是受到这一启发的结果。二是科研机构不宜轻易搬动。我在长春时,物理化学所和仪器馆的负责人向我诉苦,这两个机构都是从上海搬来的,原来的基础很好,长春的条件也不错,搬一次家折腾三年都恢复不了正常的科研秩序,这个教训也是很深刻的。当时,刮起了一股搬迁风,外地的科研单位都想搬到北京。于是我们便作了一条规定,原有的科学单位能不搬的一律不搬,刹住了这股歪风。后来,科学院在兰州建立分院,吸取了东北的经验,就是先抓建设,盖房子,安装机器和水、电、煤气,等一切科研工作条件就绪了以后,再从北京、上海等地调人来,不搞大搬家的做法,避免了由于搬迁造成的不必要的损失。当时,甘肃省委书记是张德生,他对我们的建院工作很支持,我们还请他担任了中国科学院西北分院第一任院长。

  “访苏报告”写出以后,我由长春返回北京。这时,已是炎热的7月了。

  回到北京,稍事休息,由我向胡乔木同志作了两次访苏汇报,之后,向中央政治局和国务院交了书面报告。根据中央指示,便着手科学院的整顿工作。从党内系统来说,科学院属于中宣部直接领导。具体和我们联系的是中宣部科学处。科学院的一切重大的决策,都事先通过中宣部传达给我们,再通过院党组在全院贯彻执行。科学院的最高会议是院务会议,每次开会都是郭沫若同志亲自主持。郭沫若同志对科学院的工作十分重视、热情。我和郭沫若同志早在1927年就认识了。在科学院工作时期,我们相处得十分融洽,科学院的重大事项,郭老、李老、竺老、范老(范文澜同志)和我都事先交换意见,统一思想,然后再交院务会议通过。我们参照苏联科学院的做法,首先采取组织措施,设立了学术秘书处,委托钱三强和武衡负责组建,选人的标准是:(1)年轻能干的科学家,包括各个学科的人才,如柳大纲是搞化学的,张文佑是搞地质学的,叶笃正是搞气象学的,叶渚沛是搞化工冶金的,还有贝时璋、钱伟长等,都是知名的科学家。(2)靠近党的进步人士。当时,在我们的科学家中党员甚少,整个秘书处十几名科学家中,党员很少。事实证明,这些科学家都是很好的同志,后来绝大部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了我国科学事业的骨干力量。不久,又建立了各个学部的办事机构,恽子强任数理化学部党员学术秘书,过兴先任生物地学部党员学术秘书,赵非克任技术科学部党员学术秘书,潘梓年任哲学社会科学部党员学术秘书。院学术秘书处建立以后,首先抓了科学院各学科的调查摸底工作。他们通过各个学会,对于各门学科进行了摸底,感到问题很严重。我国过去大都是一些轻工业、机械工业和化学工业等,化学、生物学、医学、工程力学也有一点基础,但很落后。重工业方面问题更多。有些新技术,如半导体,我们根本不知道,只知道锗是从烟囱里弄出来,却不知道怎么用。电子学根本没有,高分子也很缺乏,搞植物学的人最多,但都是搞分类学的,连研究真菌的都没有。地质学方面有点基础,李四光同志抓得很紧,但是比起156项建设项目的要求,相差甚远。第一个五年计划建设所需要的许多地质资料都远远不能满足。总之,我们好多门学科没有,有些学科有点基础,也是少这缺那,很不完全。这就是我们的家底。了解了这个家底,就心中有数了。这对以后制定我国的科学技术发展规划起了重要作用。

  我们对于副研究员以上的科研人员进行了摸底,对每一个人的学历、经历,有哪些论文、著作和专长,都作了调查。调查的结果显示,绝大多数的人有真才实学,也有在理论上能行,实践上差劲的,还查出了极少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这便于在实际工作中,做到区别对待,量才使用,扬长避短,实事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