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國改造資本主義工商業歷程的回憶
一、加工訂貨的斗爭
在一九四九年五月下旬上海解放之后,黨分配我去協助曾山同志搞接管工作﹔同時,處理在接管中與資本家有爭議的問題。大約在那一年夏末,陳毅、曾山同志要我兼管市場和私營工商業的工作,因為那時負責工商行政管理的石瑛同志跟著部隊到福建去了。
對市場的管理,主要是打擊、取締投機活動。經過幾次較量,投機家的活動被壓下去了﹔而收購和加工訂貨的工作,則越來越重要、越復雜。上海輕工業的名牌貨相當多,西北、西南各地都來上海購貨。國營百貨公司更要控制貨源,而資本家不干。限制和反限制的斗爭就在收購和加工訂貨中尖銳地表現出來了。
一九五○年國家實行財經統一之后,通過抓緊稅收與發行公債,由國民黨反動派所制造而遺留下來的惡性通貨膨脹,一下子解決了。但是,由於惡性通貨膨脹所形成的虛假繁榮,也忽然破滅了。商品的銷路突然下降,許多資本家由於商品賣不出去,無錢發工人的工資,都在大聲叫苦。陳雲同志負責的中央財政經濟委員會,向中央建議召開八大城市工商局長會議。我以上海工商局長的資格,參加了這個會議。陳雲同志在黨組會議上,指示我要把上海工商業的困難情況如實說出,以免在政治上陷於被動。那次參加會議的並不僅是八大城市的工商局長,而且有代表資產階級的高級民主人士——黃炎培、陳叔通、盛丕華、周叔弢等人。大家暢所欲言,滔滔不絕。但總括起來,不外是“商品賣不出去,怎麼辦?”這麼一句話。會議開了半個月,陳雲同志焦心考慮,在向中央匯報之后,在總結會議上科學地分析了當時情況,並宣布:調整工商業,擴大加工訂貨。消息一經傳到上海,資本家喜出望外,奔走相告。這樣,上海的加工訂貨的工作,就順利地在擴大了。
但是到下半年,情況就發生了變化。由於抗美援朝需要許多軍需物資,同時還由於土地改革后廣大農民對工業日用品需要量的增加,國內市場,頓然活躍起來。資本家就改變了態度,不願再接受加工訂貨,或者不按合同完成任務,寧願按合同的規定罰款,而把商品拿到市場上去賣高價。在上半年,資本家感謝國家給他們的加工訂貨,到下半年,資本家卻認為加工訂貨是一根捆住他們手足的繩子了,因而千方百計要脫去這根繩子。斗爭怎能不日趨尖銳呢?直到“五反”運動之后,資本家才低頭接受加工訂貨。一九五二年,全國各大城市接受加工訂貨、收購、包銷等國家資本主義形式的私營工業企業(包括機器工業和工場手工業)的產值,佔當地私營工業產品總值的比重,上海為百分之五十八,武漢為百分之六十五點五,西安為百分之七十點三,杭州為百分之六十三點七。其他城市的情況,也大致如此。在這裡,上海的加工訂貨的百分比,雖然不大,但是,在絕對數上,上海的加工訂貨總額,是全國之冠。
加工訂貨是國家資本主義的低級形式,但是當我在上海工作時候,並沒有明確地把它提高到國家資本主義的地位去認識﹔當時,我的認識只是支持國營商業,掌握貨源,保証軍需和民用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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