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甘寧邊區的反摩擦斗爭【3】

作者:肖勁光    發布時間:2015-03-25    來源:中國共產黨歷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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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走專事摩擦的“縣太爺”

  陝甘寧邊區境內各縣,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同時存在著由我邊區政府委派的縣長、政府工作人員和由國民黨省政府委派的縣長、政府官員兩套政權班子。在綏德地區,國民黨陝西省政府還委派了一個行政督察專員。形成這種奇怪現象,有它的歷史原因。有些縣,例如綏德附近的米脂、吳堡、安定、清澗、延川、延長等縣,原屬我陝北老革命根據地。一九三六年紅軍東征抗日,國民黨趁機侵佔。國共兩黨合作抗日達成協議以后,這些縣都劃歸邊區政府管轄。但是,國民黨原先委派的縣長和政府官員,仍然把政權緊緊抓在手裡。另外一些縣,原先不是老根據地,而是在“西安事變”前后,我們從東北軍、西北軍和其他一些國民黨軍隊手中接防,后由國民黨政府正式劃歸陝甘寧邊區的。我軍駐防以后,陸續建立了政權機構,但國民政府原先委派的縣長和政府官員仍然存在。各縣的國民黨縣長大都組建了自己的保安隊。

  為了團結抗日,對於這種怪現象,我們一直採取忍讓和克制的態度,允許他們暫時留在邊區境內。開始,雙方尚能相安無事,有事也能協商解決。隨著國民黨頑固派加緊制造反共摩擦,這些披著“合法”外衣賴在邊區境內不走的國民黨官吏,便成了尋舋鬧事的禍根。特別是國民黨派駐綏德地區的專員何紹南,更是一個臭名昭著、群眾切齒痛恨的反共摩擦專家。此人和侵華日軍板垣師團長曾是日本士官學校的同學,兩人交情甚篤,他又頗得蔣介石器重,政治上非常反動。當時,在綏德地區成立了一個“抗敵后援會綏德分會”的統一戰線組織,為了爭取和團結他抗日,分會主任由他擔任,我綏德警備司令員陳奇涵隻擔任副主任。但是,何紹南在當了主任以后,卻以“確保地方治安”為名,調來保安隊四百余名,又收買了一批兵痞、匪徒,合編成五個保安隊,分駐各縣,為他制造摩擦充當打手。

  何紹南任職兩年,制造了大量的摩擦事件。一九三九年五月,他授意安定縣長田杰生指揮保安隊襲擊我楊家園子,用機槍掃射,打死打傷我官兵數十人。九月,他面喻吳堡縣長黃若霖,組織暗殺隊,殺害了我七一八團三營副營長尹才生。十月,他指令清澗縣縣長艾善甫組織哥老會碼頭和黑軍“政府”,並指使縣府的官員串通土匪,到處搶劫,破壞社會治安。他還偽造八路軍臂章及一一五師通行証,發給運輸隊的高步元等人,冒稱八路軍私販煙土,毀壞我軍聲譽。他和他手下的一伙貪官污吏,到處敲詐勒索老百姓的錢財,光他自己貪污受賄的就有十萬多元。當群眾遭遇災荒時,他竟喪盡天良,侵吞了救濟災民的大量賑款。為了維護抗日統一戰線,開始,我們同他進行的斗爭還是留有情面的。這個何紹南,不但不思悔改,反而認為我們軟弱可欺,仍舊為非作歹。有一次,我聽說何紹南路過延安,當即找上門去,毫不客氣地教訓了他一頓。我警告他說,我們八路軍以團結抗戰的大局為重,但決不是軟弱可欺,如果你再這樣擾亂后方,破壞團結,我們就不客氣了。隨后,我又引他去見毛澤東。毛澤東指著他的鼻子,斥責他是破壞抗戰,制造摩擦的專家。“罵”得他頭都抬不起來。雖然當時何紹南囁囁應允,但回去以后仍舊不斷制造摩擦。一直到王震同志率三五九旅駐防綏德,並擔任綏米葭吳清警備司令以后,針鋒相對地同他進行堅決斗爭,打掉了他的囂張氣焰。不久,他逃出陝北,到了西安。

  為了把何紹南徹底趕走,陝甘寧邊區政府主席林伯渠和我聯名致電蔣介石、孔祥熙(當時任國民黨行政院副院長)、程潛、蔣鼎文等人,要求懲辦何紹南,並委任王震兼任綏德地區專員(當時,陳奇涵已調離綏米地區)。電文中說:“現在組織暗殺之黃若霖,雖經撤職﹔縱兵為匪之艾善甫,雖被管押﹔販賣煙土之高步元等,雖已法辦……,但發號施令之主謀罪魁何紹南至今逍遙法外,未聞議處。”對於如何處置該犯,毛澤東修改電文時這樣寫道:請“將該犯官何紹南加以逮捕,並解至陝北,組織巡回法庭,令民眾代表參加審判,置之重典,以肅法犯,而快人心。”對於委任王震為專員一事,經毛澤東修改后的電文是這樣措詞的:“查有綏米葭吳清警備區王司令震,前以轉戰華北,屢建奇勛,近則守備河防,復樹勞績,以之兼理專員一職,實屬人地相宜。”

  彭德懷在他的《自述》中曾經寫道:一九三九年十一月,他從延安回太行山,路經西安時,在國民黨西安天水行營主任程潛處見到過何紹南。彭總對程潛說,那些制造摩擦的“頑固分子,是秘密的汪精衛,比公開的汪精衛還壞”。當著程潛的面,彭總痛斥何紹南:“你就是這樣的汪精衛,在陝北做盡了壞事,破壞八路軍的抗日后方。”臨行時,他又警告何紹南說:“再去綏德當專員,老百姓抓了你公審!”但是,兩個月后,這個反動透頂的何紹南,竟然又秘密潛回綏德,鬼鬼祟祟,繼續煽動保安隊襲擊我河防部隊,先后打死我機槍連連長和哨兵多人。我派隊緝拿,他呆不下去,便率領七個保安隊嘩變,逃竄到西北當土匪去了。

  國民黨派駐邊區境內各縣的縣長,也是許多摩擦事件的制造者。前面提到的栒邑縣縣長張中堂、鄜縣縣長蔣隆延,兩手沾滿了邊區軍民的鮮血。延安北邊安定縣(即今子長縣)縣長田杰生,也是一個罪行累累的惡棍,是何紹南的一個重要幫凶。除了派隊襲擊並大量殺傷了我駐楊家園子的部隊以外,一九三九年三月,由於邊區政府處治了當地一個叫陳文才的積匪,他又籍詞尋舋,竟然將該縣的我方縣長薛蘭斌拘捕起來,百般凌辱,並且調動保安隊包圍我瓦窯堡的駐軍,襲擾我抗大校址。以后,他又糾集附近幾個縣的保安隊數千人,斷我交通,截我糧食,並修筑碉堡,將我駐軍重重包圍,不斷向我開槍射擊,打死我連長和戰士多人。如果讓田杰生以及張中堂、蔣隆延這一類所謂“縣長”繼續留在邊區境內,邊區就永遠不得安寧。因此,在趕走何紹南以后,黨中央和毛澤東又決定:全部趕走這些專事摩擦的“縣太爺”!

  一九四○年二月,毛澤東親筆擬稿,以我的名義給程潛發了一份電報,要求通知陝西省政府迅速將邊區境內國民黨縣長撤走。電文中憤慨地寫道:“國共合作已歷三年之久,邊區行政尚未確定,一縣而有兩縣長,古今中外,無此怪事。且陝省所派縣長及綏德專員等專以制造摩擦、擾亂后方為能事。在邊區已忍讓三年,在彼輩益肆無忌憚”,“邊區民眾群以拘捕治罪為請,勁光為體念鈞座息事寧人意旨,顧全邊區與陝省之團結起見,故請鈞座令知陝省府自動撤回,否則實行護送出境,蓋亦仁之至,義之盡也。”理直氣壯,不容爭辨。程潛回電,不得不同意邊區各縣縣長得由邊區政府委派。就這樣,國民黨派來制造摩擦的這些縣長,便一個個離開了邊區。既然他們同意離開,我們也就不念舊惡,以禮相待。他們離開時,有的地區開了歡送會,表示了我方希望兩黨以繼續團結抗日為重的真誠願望。唯有甘泉縣那個姓楊的縣長賴著不走,並且聲言不論誰的命令,除非駐軍將他拘捕或護送出境,否則,決不離開甘泉。他還造謠說有人遭到我方毆打。我方堅持斗爭,寸步不讓,最后他也灰溜溜地走了。

  持續了三年多的奇怪現象,終於得以消除。邊區境內從此平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