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沖突下俄羅斯面臨的挑戰

作者:徐向梅    發布時間:2015年04月28日    

蘇聯解體之后,俄羅斯復蘇的腳步並不順暢。1999—2008年十年增長之后,俄羅斯先是受到國際經濟和金融危機的沖擊陷入衰退,從衰退中緩過來沒幾年,就進入一種增長衰減狀態,且這種增長衰減發生在國際油價高位運行的背景下。而正當俄羅斯苦於增長乏力、強國目標受挫之時,烏克蘭危機所引發的一系列事件致使俄羅斯又站在了國際關系的風口浪尖,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集團對俄羅斯的經濟制裁更使得俄羅斯經濟雪上加霜。全球化沖突下俄羅斯到底面臨怎樣的挑戰?俄羅斯如何克服阻礙,實現自己復興的目標?

烏克蘭危機中的西方制裁與俄羅斯經濟

2014年2月爆發的烏克蘭危機以及克裡米亞脫烏入俄事件引起國際形勢緊張,俄羅斯遭受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的集體制裁。從制裁手段來看,與蘇聯末期美國對蘇實行經濟戰的情形非常相似,禁止相關人士入境,限制西方銀行對俄貸款,限制對俄出口高端技術和設備,軍事上支持烏克蘭政府對抗親俄的烏東地區反政府武裝。

西方制裁造成了俄羅斯經濟的嚴重困難。GDP在2013年增長衰減(僅增1.3%)的基礎上繼續下滑,2014年同比增幅降為0.6%。俄財政收入賴以支撐的石油出口收入因為國際油價暴跌而銳減,而拉動經濟的三大杠杆——投資負增長(-2.5%),消費增幅繼續下降,從上年的3.9%下降到2.5%,進出口出現雙降。盧布大幅貶值,通貨膨脹率重上兩位數,達到11.4%。俄居民實際可支配收入十年來第一次出現下降。俄央行動用外匯儲備支持盧布,外匯儲備年內減少1241億美元。俄羅斯PTC股指下跌45.1%,儲蓄銀行和俄羅斯石油公司市值損失過半。俄羅斯銀行業遭受重創,因各種原因2014年被吊銷營業執照的銀行112家,年內俄資本外流超1500億美元。多家國際評級機構下調俄羅斯主權信譽評價,2015年1月26日,標准普爾竟將其降為垃圾級。俄政府經濟發展部預估,2015年在世界石油價格維持在50美元的情況下,由於內部投資需求和消費需求的下降,俄羅斯經濟將整體下滑3%。

俄羅斯能否撐過危機走向復興

大面積的西方制裁對俄羅斯來說猶如又一場經濟戰,奧巴馬政府試圖通過經濟上施壓搞亂俄羅斯國內的政局,最終導致普京威信下降甚至失去執政的合法性。蘇聯解體前的場景似又重現。

蘇聯末期糧食嚴重依賴進口,但是俄羅斯經濟自2000年代復蘇伊始,即實現了糧食自足,並在其后的十幾年間成為世界最大的糧食出口國之一。據俄農業部預測,2014—2015年度俄羅斯糧食出口將達到2800萬噸。俄羅斯是世界最大石油天然氣生產國和出口國之一,不存在歐洲國家以及烏克蘭的斷氣危機。溫飽無虞是一個社會保持穩定的基本前提。

蘇聯末期外匯儲備曾一度低至2600萬美元,而國家外債余額600多億美元。今日俄羅斯盡管在烏克蘭危機引發的經濟困境中損失1000多億美元外匯儲備,但是截至2015年3月20日,還有3529億美元。而至2014年底俄國家、銀行和企業部門全部外債余額5986.8億美元,其中國家外債522億美元,2015年需要償還外債總額1288億美元,就是說償債不是問題。從俄國債即內債加外債佔GDP比例來說,俄羅斯隻有14.5%,也處於非常安全的水平。

蘇聯末期,戈爾巴喬夫經濟改革沒有搞好,政治改革弄得國家失去了控制,加之民族矛盾激化,其無論是在蘇共黨內還是老百姓中間都喪失了權威性。而當下的俄羅斯,普京在其執政十幾年間政治支持率穩定,在收回克裡米亞以及對抗西方制裁的形勢下更得到舉國擁護,盡管遭遇經濟困難,但國家凝聚力反而增強。

由上述比較得出結論,今日俄羅斯與蘇聯末期不可比,說今日的俄羅斯再現蘇聯解體前的狀況言過其實,這兩年的困難完全撐得過去。

解決經濟結構性問題是復興根本

蘇聯解體盡管受到美國發動制裁和經濟戰的催化,但是根本原因還是在其自身特別是經濟上的結構性問題。今天的俄羅斯無論是能源依賴性還是科技進步方面存在的問題較蘇聯時期甚至更嚴重。

俄羅斯的工業結構長期是能源、原材料為主導,從2014年數據看,能源、原材料開採及加工產值佔到整個工業的一半以上。按年均價格計,烏拉爾石油2014年同比下降9.5%(年均97.6美元一桶),天然氣價格下降6.5%(376.7美元/每千立方米),這樣大幅度的降價都沒有影響石油、天然氣出口在俄全部出口商品總額中佔到70.2%的比重,而且這還沒計算金屬、原木等其他原材料出口,可以說俄羅斯的能源依賴較蘇聯時期有過之而無不及。代表一定科技含量和國家工業發展水平的機械制造產品出口僅佔到出口總額的5.4%,高新技術產品微乎其微。科學技術落后成為俄羅斯國家創新發展的嚴重阻礙。

全球沖突下俄羅斯國家地位面臨挑戰,但這種挑戰本質上不是政治挑戰,而是經濟挑戰。西方為什麼總能制裁俄羅斯,原因就在於俄羅斯經濟存在根本的缺陷、致命的弱點,是能夠被別人掐住脖子的弱點,這就是結構性問題造成的。如果走不出能源依賴的怪圈,即便是挺過眼前的困難(像俄經濟發展部預測的那樣2016年就可能走出跌勢恢復增長),也難以擺脫增長衰減的困局,長期上則無法避免受制於人的狀態,包括受到一而再的制裁。俄羅斯的國家創新發展戰略提了多年,但落實有限,必須加快推動這一戰略的實施,實現經濟結構的根本改變。隻有這樣,俄羅斯才能真正有望擺脫二流國家的地位,實現穩定而持續的增長,並迎來盼望已久的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