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片《中山國》:觸摸歷史的溫度

作者:張軍鋒    發布時間:2018年08月26日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當我們走進河北博物院《戰國雄風——古中山國》兩個琳琅滿目的展廳,打量著布滿秀麗剛勁中山文字的“中山三器”,一件件工藝精湛、散發著青銅時代濃厚人文氣息的文物時,仿佛可以觸摸到這個歷史遙遠而神秘的國度。中山國在歷史上存在了200多年,歷經三次被滅、兩次復國,被稱為“戰國第八雄”,是中華民族歷史大融合進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頁,其興與亡也是戰國諸強兼並終歸一統歷史的重要環節。

圖為中山國都城全景動畫想象復原圖。

前不久,六集大型紀錄片《中山國》在中央電視台紀錄頻道播出。作為創作者,我們細致梳理了中山國從立國、崛起、繁盛到被滅的曲折歷史,對中山國文物與遺存進行全面的整理展示,廣泛吸收海內外中山國研究的學術成果,並進行電視化的呈現。

在研讀中山國歷史、與專家學者交流過程中,我逐漸發現,這個領域的每個學術進展都是在爭論中逐步明朗起來。中山國歷史研究30多年的發展成果,充分証明了學術自由、百家爭鳴是學術進步的重要基礎。

歸納起來,圍繞中山國歷史研究的爭論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中山國是不是由白狄人建立的國家?中山國建立與滅亡的年代是什麼?魏屬中山是否真實存在,它對中山國后期走向強盛起到什麼作用?中山國為何三次復國並逐步走向強盛,強盛之后為何又迅速亡國?司馬遷為何不為中山國立傳?……上述問題關系到中山國歷史的基本面貌,也是紀錄片《中山國》必須直面的課題。這些問題回答得好不好,能否立住腳並讓學術界和廣大觀眾認可,關系到作品成敗。

在我們近16個月的創作中,中山國由西北輾轉東遷而來在華夏腹心地帶頑強生存的故事漸漸清晰起來。從陝西博物館、寶雞中國青銅器博物院、鄂爾多斯青銅器博物館、山西博物院、晉國博物館、河南博物院、中原博物館一路走來,我們清晰地感悟中國歷史波瀾壯闊的青銅時代,聆聽先秦時期華夏民族大融合的恢弘交響。從中山古城遺留至今的王陵墓葬、東西陵山腳下這片沃土,到河北博物院精美的中山文物,中山人雄健而慷慨的精神氣質感染著我們。與海內外近百位學者的對話,更讓我感到中山國歷史的博大精深——他們終其一生默默無聞地沉浸在中山國研究中,隻為一段文字、一件器物、一片墓葬、一個人物……

在這樣的浸染中,活躍在中山國歷史舞台的——文公、武公、桓公、成公、公孫焦、魏文侯、趙簡子、齊威王、樂羊、李悝……一個個性情各異的歷史人物逐漸鮮活起來。作為創作者,不僅要看到精彩,更要在理性統領下展示歷史的大勢、文明的璀璨,把人物悲歡、文物內涵納入到歷史敘事中,抒寫出中山國在先秦歷史中的“樞轄”作用和民族融合史詩中獨特的音符。經過一次次打磨沉澱,中山國200多年篳路藍縷、慷慨奮起終被趙武靈王慘烈絞殺的故事由此逐漸成形,以《發現》《崛起》《繁盛》《拐點》《悲歌》《流韻》為題的六集故事脈絡構建起來。

在多媒體傳播時代,紀錄片早已不是紀錄片人自我抒寫的作品,而是首先能夠吸引廣大受眾、走近觀眾的重要載體,思想和精神要自然而然地隱藏在豐富的視聽語言之中。中山國的故事發生在2000多年前的先秦時代,讓觀眾看到中山國真實的年代場景,他們才有可能進入劇情,感受歷史人物的喜怒悲歡。

所以,從定位看,《中山國》並非考古探秘片。雖然考古故事必不可少,但講考古的過程,目的是引領觀眾穿越2000年的時光,讓觀眾領略我們發現中山國的真實故事﹔雖然文物的展示必不可少,但展示文物是為了表現中山國文化的璀璨,而且把文物的制造過程作為劇情的元素和道具來講述中山君王的情感和追求。當考古發現和文物故事都融入歷史敘事的劇情之中的時候,一個有溫度、有厚度、有人性閃光、有思想火花、有文化理想的中山國故事,才能引人入勝地呈現給觀眾。

(作者張軍鋒為紀錄片《中山國》總導演)

(原載《人民日報》2018年12月13日第24版)